马蒙和一旁的陆思安对视了一眼，两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陆都督做了个“自行决定，我不干涉”的手势。
马蒙心里定了几分，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好好收拾廖家这群豺狼。
“廖家作恶多端，残害百姓、拐卖普通百姓和良家女子到云鼎制成哑奴，罪大恶极，押入监牢候审，查抄廖家之事待我禀明圣上、得到请命之后再进行！”
廖运昌如丧考妣，但是他还想再挣扎挣扎，一直冲着陆都督呜呜叫个不停，陆思安这种位置上的人，早就修炼得心硬如铁，对这种摆不清自己位置的人也没什么耐心，看都不看他。
“既然如此，马参军就等着接旨吧，云鼎的事情我会派人去协助卢凌风他们的，你放心……”
陆思安本来就是来走流程的，见马蒙把人证都保护的挺好，目前的计划进行得也很顺利，廖家不断的试探和作死终于到可以抬走的程度了。
说实话，他都快受不了廖运昌自说自话的傻样儿了，马蒙办事利索，基本可以稳稳升职了。
陆都督走后，公廨都弟兄们高兴的跟疯了一样，要不是当事人是马参军所以不敢造次，他们恨不得把他举起来在城里到处巡逻一遍。
还好马蒙没有得意忘形，说笑一番也就罢了，特意叮嘱其他人不要瞎传，毕竟他从七品参军到四品刺史，这样的升职速度完全是火线一样的破格提拔，在圣旨下达之前还是不宜声张的。
倒不是不信任陆都督，只是老话有云，事以密成，在切实到位之前还是保持平常心看待就好。
“参军真是稳得住，要是我升了这么大的官，肯定得嚷嚷得全城百姓都知道……”
跳脱的陈直跟自己稳重的弟弟陈青悄悄咬耳朵，就此事发表了一番感慨。
陈青白了他一眼：“咱们参军自然与众不同，要不怎么人家年纪轻轻都当上刺史了，你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巡捕？”
李银瓶被秦老留在公廨照顾廖运昌，从旁边经过时听见这话，忍不住扑哧一笑，陈直顿时恼羞成怒，瞪着陈青道：“我是小巡捕，你难道不是？”
陈青瞅了他一眼，淡定道：“我不一样，我比你稳重，更有参军身边人的风范。”
陈直眼睛都瞪大了，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弟弟还挺自恋……
李银瓶如今来公廨的次数多了，见到他们也没那么害怕了，偶尔还会玩笑两句，不少捕手都看出来陈直那点小心思，陈青更是早就察觉到了。
趁此大好机会，陈青把陈直往李银瓶那边推了一把，努嘴说道：“还不快带银瓶姑娘去杂物房？”
其他兄弟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发现一向厚脸皮的陈直居然脸都红了，陷入爱情里的男人真是……啧啧啧……
看来公廨的单身兄弟又要少一个了，不过他们可以看的乐子却更多了，这么想来倒也还不错。
马蒙已经带着姜清言回去休息了，生怕累着他家夫人，临走之前特意嘱咐这几个人质单独关押，避免串供。
至于那几个女哑奴，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秦老带回了医馆，秦老这种医痴，终其一生都在研究不同的病例，以医治奇难杂症为人生第一乐事，这番安排正合他意。
自从廖运昌的人手在公廨作乱之后，马蒙表面上主动请辞，实际上却借着自己不在、对方放松警惕之际，命令陈直两兄弟在公廨内实施了一次大洗牌的动作。
这次清洗行动直接把廖刺史生前多年的经营全部化为泡影，不少安插很深的眼线也被拔了出来，廖家再也不可能用这些暗线做什么手脚了，马蒙则光明正大把所有人手都换成自己的下属，轻而易举便大获全胜。
以后的公廨将是真正的水泼不进、刀砍不动了，将来即使马蒙升任刺史一职，这里也不可能再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马蒙带着姜清言回府，一路上却有些心事重重，姜清言察觉到了，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是担心陆都督说的事？”
她对官场之事一知半解，并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马蒙进屋坐到床榻边，习惯性伸手把她抱在腿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只有在家里、在她身边，他才难得能流露出这样脆弱不堪的神色。
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有些影影绰绰的：“我和陆都督，做了个交易……”
姜清言心头一跳，并没有说话，静静地等他继续说，眼神中满是温柔和信赖，无形中抚慰了他的不安和困顿。
马蒙得到鼓励，继续说了起来：“廖家这种对朝廷阳奉阴违的世家，会覆灭是迟早的事情，但打压廖家这种事情，陆都督身份敏感，不好明着去做这事……”
姜清言聪慧无比，他只需说个开头，她便能明白其中深意，轻声道：“所以你说的交易……跟今晚说的圣上旨意也有关？”
马蒙点点头：“我想大概率是有关系的，新天子登基，正是肃清异己的时候，但朝中大臣一半以上都是公主殿下的人，陆都督是老牌世家，自然是站在天子那边……”
这种事情姜清言不敢妄言，她对朝中之事也不太了解，只能静静听着他分析。
“廖家这次必死无疑，而且我得到的命令是……全族上下，一个不留！”
姜清言有些不解：“他们是公主的人？”
所以天子才要灭掉他们吗？
马蒙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不，他们想保持中立，或者说，他们想观望皇室最后胜出的会是谁，然后投入胜出的那一方……”
姜清言很无语，廖家的想法真的很可笑，傻子都知道皇室的事情不能瞎掺和，他们居然想骑墙？真拿自己当天选之子了。
对于皇帝而言，你明确站队他反而不好发作，一不小心就会被史官记载他在位期间疯狂铲除异己，大多数皇帝要考虑身后名和在位期间的政治素养。
所以相对而言，廖家这种反复摇摆的反而要好收拾的多，正因为他们的立场不明，所以反而没有任何一方会保他们，谁知道这次花大力气保住你，你会不会转投我的敌人那边呢？那我岂不是做了白用功？
长安那种权力中心，你若不是实力强到可以自成一队，那就必须要坚定选边站，投靠不彻底就相当于彻底不投靠。
善恶到头终有报，廖家本身就不清白，加上这次不会有人保他们，长安那边的幕后之人只会高兴自己又消灭了一个毫无贡献的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