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邻居们的追问下，陈向南立刻想好了说辞，正打算大演一场的时候，陈向红大声哭起来了。
那哭声里，包含了无尽的委屈。
“各位婶子也是从小看我长大的，我是什么人大家难道都不清楚吗？”
“没下乡前就恨不得为家里多干点活，后来下乡了也是有点好东西就寄到家里来。”
“后面，我妈和我二哥把我从乡下带回来了，我还是恨不得自己多干点，好让我爸妈兄弟多休息会。”
“我满心满眼的都是家里人，我怎么可能存了要害我爸的心思呢。”
陈向红以往的老实形象深入人心，哪怕她人不在这儿，老陈头这么说陈向红也是没有人相信的。
更别说，陈向红这么几句话，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像是被老父亲伤透了心。
大院的邻居们心里不免酸涩。
这孩子心里一直记挂着家里，却还要被老陈头倒打一耙。
老陈头结结巴巴地想跟陈向红对质，“我...刚从医院回来，就被这死丫头...抓着衣领在地上拖。
我...背上肯定都是伤...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疼啊。
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没想到...陈向红才是...最不孝的一个，以前...都是装的，咳咳咳。”
他说着说着就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陈向南上前拍着他的背，看起来关心极了，可嘴上说的话却条理清晰地为陈向红辩驳，“各位叔婶，我爸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一张嘴就是诬赖我们几个孩子。
向红最是良善不过，可还要被他这么颠倒黑白。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做了伤害家里的事情过，从小就帮着我妈干活，你们给她一点吃的，她就迫不及待跟我们几个兄弟分享。
要我说我们兄弟三个对父母不好，倒也有点依据，可向红她是什么人，恨不能自己有一块钱还给家里花两块钱的人。
我爸说向红拖着他走，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陈向北也嚷嚷起来，“我这段时间的表现各位也看在眼里，对我爸不说是面面俱到吧，那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我爸不肯给我们钱，我们几个孩子就自己凑钱给爸雇人，哪怕后面因为素姨老是抢李大爷的菜和钱，人家干得艰难不干了，我也依旧让他做三餐给我爸带去。
刚刚从医院过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都在。就算真跟我爸说的一样，我姐抓着他衣领拖着他，难道我们另外几个看到不阻止吗？
真要是到了这样凉薄的情分，前边我们根本就不会管爸死活了。”
陈向东点头：“对，我们都在的，从医院回来到这儿。”
陈向红适时哭得更大声了。
老陈头被气得浑身哆嗦，“我背上...还有新伤呢。”
陈向南像是对父亲失望了，一眼都不愿意看他，闭了一会眼睛后，随后像是不忍被诬陷只能无奈解释，
“爸，你半路非要去看素姨，我们想让你先回家休息，有什么消息会带给你的，可你不干。
挣扎间从轮椅上掉了下去，擦到了地上。就连这个，你都要诬陷我们吗？你为了素姨，很不能让我们所有孩子都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陈向北也马上要哭出来了，“爸，我们这段时间劳心劳力的为你，可终究还抵不过素姨在你心里的位置吗？
你为了让我们谅解她，为了让我们把她带回来，不惜伤害自己，不惜败坏我们几个孩子的名声，你这么逼迫我们，心里一点都不难受吗？”
老陈头难受，他太难受了。自从瘫痪以来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难受过。
他想利索地骂这几个说他颠倒黑白其实是自己在颠倒黑白的孩子，想跟大家说事实不是这样的，就是这几个不孝子倒反天罡，想害死他这个老父亲。
老陈头悔啊，如果早知道刚刚路上的反抗换来的是现在他们不遗余力的抹黑，那还不如让杨素死在劳改农场里。
在老陈头张着嘴要说话的时候，陈向红又打断了他，“爸，素姨都把你照顾到医院去了，你还非要她回来。那时候二哥看到你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他好不容易从外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玲玲来看你。要不是发现事情不对把孩子放到尹婶那，你这样让玲玲看到了她肯定要吓坏。
而且，他那么累的赶回来，还遇到这样的事情，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心里自责的不行，你就完全不考虑他和我们了吗？”
陈向南低着头：“向红，别说了，我还年轻经得住。是我不好，大哥分家出去过了，不能很及时发现是正常的，老三年纪还小又是刚进厂里事多，每天过来看爸也已经是极限了。
这本来就是我该承担的责任，爸心里对我有怨恨，我愿意承受。可他不该把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扯进来，不该让你受到非议。”
他替老陈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爸，如果你真要素姨回来，我们也可以同意。但是以后，老三和向红都不会再管你了。
你这么信任素姨，反而不信任我们几个孩子。我怕到时候你出点问题，把锅都推到他们身上。他们还年轻，以后还有光明的前程，不能再让你拖累了。
以后我管你，你要骂就来骂我。就算年后我去了外地，我也会雇人管你的。你要是有不舒服就让人给我递信，我就算拼着工作不要也管你。”
老陈头懵了，让老二管他，那跟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让杨素回来，其他孩子不管他，那就明摆着让杨素直接弄死他啊。
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其他邻居都看不出来，还觉得老二这个心思恶毒的孩子孝顺呢。
这些人的脑子都该去看看了。
老陈头啊啊大叫，想说他的意思是让杨素回来，但是几个孩子要帮着他针对杨素，还必须管他，不是让杨素回来殴打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