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小师祖的炉鼎们15
素心天走近两步，语含关切，“你没事吧？当初一战后你就失踪了，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落玉宗？”
她敏锐地感觉到落庆玉有些不一样了，是他的修为。
素心天一惊，“你的修为？”
落庆玉十分淡然，“应该是在禁地与魔物交手时伤到了。”
他没有回答自己为何不回落玉宗，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你可会炼制长生药？”
“长生药？”
素心天反问一句，下意识道，“我空间就有一瓶，这药只对凡人有用，你......”
她看见落庆玉似乎想到什么人，脸上浮现一抹似月色温柔的笑，
“是有一个人，她救了我。”
素心天看着他含着缱绻情谊的目光，心中想，怕是不止救命之恩吧？
她没有评价什么，只是从自己戒子空间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他。
落庆玉珍惜地接过，将其掩于袖中，郑重道，“多谢。往后若有需要，落某定当相助。”
素心天摇头，“无需回报，那日要不是你一直挡在我们身前，我们怕是已经被那魔物给杀了。”
她说完，又从空间中拿出几瓶丹药，“这些都是我珍藏的丹药，或许对你恢复修为有效，你收下吧。”
落庆玉抿唇收下，再次道，“多谢。”
素心天只是摇头，落庆玉如今落到这个境地，有一半责任是因为挡在了她们之前，还有一半责任在于悬世宗，毕竟是在悬世宗的地界出的事。
悬世宗也给其余几宗送去了歉礼。
“不过长生药使用可不简单。”素心天看着落庆玉，眼里有一丝慎重，“长生药在服用前需灌注修仙者心头血滋养，才能真正有长生之效。”
“落道友，你慎重考虑。”
落庆玉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体，若再舍了心头血，怕是更加虚弱。
可他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我知道了，多谢素医者，落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素心天不等他说，直接道，“我知道，我不会将你的消息告诉任何人的，落玉宗不会知道。”
素心天遗憾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居然不愿意回落玉宗，甘心顶着一身残破灵力在凡间苟活。
看起来，和他口中的凡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素心天心里升起一抹好奇。
当初那样光风霁月、如月下松枝般清正的落庆玉，是因为怎样一个人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她仍记得，在永安城中遇见落庆玉时，他一身华贵白羽衣，面白如瓷，一把翠绿玉箫潇洒别于腰间，表情内敛又带着清冷。
那样的惊鸿一瞥，如今变成了素衣素发的俗人，尤其是从前那清高不惹尘埃的气质，如今变得柔和了、也尖利了。
一种复杂矛盾的感觉。
因为这抹好奇，在告别后，素心天忍不住悄悄跟了上去。
她想见一下，那个让落庆玉发生如此大改变的人是什么样。
她跟在身后，看见落庆玉去小铺里买了甜腻腻的点心，又在首饰铺中挑了两根簪子。
簪子是赤金桃花簪，这种华贵又繁丽的样式并非落庆玉的审美。
接着带着这些礼物，素心天看到落庆玉回到了一个宅子前。
宅子在幽深的巷子中，仿佛像是藏宝一样，越是幽深的地方藏着越珍贵的宝藏。
落庆玉没有马上进门，素心天看见他拿出了那瓶瓷瓶。
是长生药。
他没有丝毫犹豫，以指间灵气从胸前取出一滴精纯的心头血。
素心天看到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坚持将心头血浇灌进瓷瓶中。
待做成，他才狼狈地拿出刚刚素心天赠的丹药倒进嘴里。
胸口的伤慢慢愈合，苍白的唇色也有了缓和。
他站起来，确认自己状态不错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素心天藏在门口的大树上，树荫将她遮挡得很隐秘。
隔着小小的门框，她看见了一个橙色的身影，热烈的颜色在太阳光下极具存在感。
她正趴在院中的小石桌上，下巴磕在小臂上，一只手生疏地握住毛笔，墨汁像是会流淌的阳光，在白纸上流淌。
素心天看清了那个身影的脸。
一张普通中有些好看，全然陌生的脸。
这个凡人是漂亮的，明媚如骄阳般的气质，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浑身的充足的精神劲，都有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但她的漂亮并不惊艳人，远没有一回顾让人思念朝暮的惊艳感觉。
修仙界比她漂亮的人有大把。
素心天的理智是这么告诉她的。
可是她的视线忍不住一直黏在那个凡人身上，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姜悬珠懒懒地抬头，没有看向刚进门的落庆玉，反而看向茂密繁盛的树丫。
那一瞬间，素心天感觉自己似乎与她那双明媚的眼睛对视上了。
可她很快打消了疑虑。
姜悬珠用手扇了扇风，埋怨道，“这么大的日头。”
落庆玉自然地落座在她身边，身影替她挡去了大半的日光，也挡住了素心天看过来的视线。
他语调温柔询问，“今天的字练得怎么样？”
他拿过桌上的纸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嗪了笑。
纸上的墨汁张牙舞爪的，一个好好的“姜”字愣是被写出了三头六臂的感觉。
“笑什么！”姜悬珠恼羞成怒地抢回自己的墨宝，放在怀里宝贝的吹了吹墨汁，“我第一次写，能写这么好已经很不错了。”
此刻的落庆玉完全忘记他以前教导师弟师妹们是多么的严格，只是宠溺道，“确实很不错了，我第一次写都写不成这样。”
姜悬珠这才被哄得眉开眼笑，又眼尖地看到了他带回来的东西，开心又期待地问，“你今天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落庆玉每日出门，回来总会带一些小礼物，姜悬珠都习惯了，很是自然地就问了。
落庆玉先是拿出了自己买的簪子。
赤金的簪子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姜悬珠眼睛一亮，拿过簪子放在牙齿上咬了咬，然后一脸捡到便宜得意道，“是金的！”
落庆玉就是知道她喜欢才买的，现下见到她的笑脸，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待姜悬珠稀罕够了金簪，落庆玉又拿出他买的点心，“这是李家铺子的点心，你最喜欢吃的山楂口味。”
落庆玉打开油纸包，一股带着山楂酸甜气息的味道传出来。
姜悬珠伸手要拿，却被拦住了。
落庆玉抓住她的手，“还有一样东西。”
他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一颗小小药丸倒在她手上。
“这是什么？”
姜悬珠低头看着掌心小小一颗药丸。
落庆玉眼睛不眨，张口就来，“是李家铺子新出的糖豆，听说特别好吃，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一个呢，你快尝尝。”
“真有那么好吃吗？看着像个药丸子。”姜悬珠发出疑惑。
落庆玉面不改色，“糖豆就长这样。”
姜悬珠蹙着眉看着手心的“糖豆”，许久没有说话。
落庆玉的心渐渐紧张起来。
姜悬珠这才跟玩儿似地，将“糖豆”抛起，扬起脑袋用嘴接住。
落庆玉的心提起又放下，他无奈摇头，“吃个糖豆还这么多花样。”
姜悬珠嚼吧两下，蹙眉，“不好吃，这不是糖豆，一点都不甜。”
她作势要吐出来，长生药就这一颗，落庆玉怎么能看着她浪费，下意识伸手捂上了她的嘴。
姜悬珠：......
落庆玉：......
四目相对，气氛凝滞。
落庆玉叹出长长一口气，试图解释，“这个很贵的。”
姜悬珠只是瞪他一眼，然后掰开他的手，“好了，我吞了就是。”她还怕他不信似地张了张嘴，让他瞧。
落庆玉脸微红，侧过头去没敢看。
姜悬珠可不管他还在害羞，“你去，把我地墨宝放到匣子里，我要好好珍藏。”
姜悬珠将自己写的字珍重地交给他。
落庆玉也十分配合，他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去书房前还不忘叮嘱，“点心少吃点，我马上就去做晚饭了。”
姜悬珠胡乱嗯嗯两声。
等人彻底进了书房，姜悬珠施施然站起来，视线看向枝叶攀上墙头的大树。
素心天又升起那种荒谬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被人看透一般。
怎么可能，这女子就是一个凡人，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正疑惑着，素心天就看到那个女子走出了门，站到了树下。
素心天警惕起来。
没有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就见那女子一挥手，一道灵力封住了整个宅子，然后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还不下来？”
素心天一惊，不是惊讶因为这个凡人拥有灵力，而是......这灵力居然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素心天也不再躲避，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袂飘飘落到姜悬珠身前。
她小心开口，“您......”
犹豫片刻，她才叫出口，“仙君，是您吗？”
姜悬珠挑眉，赞赏地看向她，“不错，挺敏锐的。”
素心天抿唇，她记得上次仙君还骂自己废物。
“仙君为何在这？落道友他......”素心天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就她看到的而言，落道友对凡女明显是动心了，但是他知道这个凡女是仙君所化吗？
仙君又是什么意图？
不可能是真的看上了落庆玉吧？
这个可能被素心天下意识地排斥了。
虽然落庆玉是很优秀，但与仙君相比，那不过是星星较之于月亮，连仙君的一丝一角都比不上。
姜悬珠可没有为人解答疑惑的好脾气，“不该你管的事就不要多管，也不要多问多说。”
素心天只好称是。
不过仙君在自己面前现身肯定是有原因的，素心天静待着吩咐。
姜悬珠这才觉得她有点灵气，是个可育之才。
“我要交待你一件事。”
素心天：“晚辈义不容辞，不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晚辈都竭尽全力。”
姜悬珠看她，“我让你去那玩意干什么？”
纯纯折磨人吗？她没这么变态。
素心天的脸一下红了，好像表忠心表过头了。
她轻咳两声掩饰，“但听仙君吩咐。”
姜悬珠点头，这才道，“我要你将落庆玉的消息放出去。”
放出去落庆玉重伤却因一个凡女不愿回宗门的消息。
素心天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干脆利落道，“是。”
这么听话利索的一个工具人，姜悬珠很满意，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不错，你很有我当年风范，好好干，以后还得靠你们年轻人啊。”
素心天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但这丝异样的感觉又被心里的开心掩盖了。
能得仙君的一句夸奖，一次亲近，那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会。
素心天一直淡然的心态也忍不住飘飘然了。
她一定要办好仙君交待的任务。
至于落庆玉交待的，不要泄露他的消息。
哼，她素心天还不知道该听谁的吗？
姜悬珠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收服了一个迷妹。
她又说了几句激励的话，打发走了满腔鸡血的素心天，然后转身进了屋，撤去了刚刚设下的屏障。
正在烧火做饭的落庆玉没有发现丝毫不对。
两人照常用完晚饭，直到睡觉的时候，终于发生了一点不对劲。
姜悬珠躺在床上，捂着胸口难耐地叫唤着。
“好难受......”她的声音里杂着哭腔和无助。
落庆玉握住她的手不断安抚，“悬珠，忍一忍，撑过去就好了。”
长生药中蕴含大量滋补药材，又灌注了含着灵气的心头血，凡人食用自然不会毫无反应。
但落庆玉看过古籍，知道这份疼痛其实并不剧烈，只是绵长磨人了些，但这是获得长生的必经之路。
落庆玉原本并没有将这点疼痛放在眼里，他自小便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一些什么。
他被人赞绝的天赋是他没日没夜苦修而来，他强大的心性是由一次次心性淬炼而来。
可看着床上蜷缩着无助呼痛的人，落庆玉却比以往每一次受伤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