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呢？”
程亦安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他家这次装修，前后可花了不少钱，怎么会刚刚辛辛苦苦装修好，转头又给卖掉啊，那不是白折腾一通？你看看别家吧，这个小区想卖房的人家不少，别家说不定会卖的。”
程亦安抛出话头，引门卫大爷往下说，“他家装修很高档吗？我从外面看了一眼，他家的阳台做得很不错，看着就不便宜呢。”
“那可不，当初那拉材料的小伙子说，就他家那封阳台的成本，都得划到一千块一平方，就那么一个阳台，要花一万块呢！更别提家里的瓷砖啊、电线啊，听说都是大品牌，贵着呢！咱们这儿又不通暖气，人家给全屋装上了地暖。大手笔吧？”
程亦安配合地发出感慨声，“可真舍得啊，这得花几十万吧，在这么一个旧房子上花这么大代价装修。我要是有这钱，铁定不会去装修旧房子，去新城区买套带电梯的房子住着不舒服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家人有钱着呢，别看人家住在这老房子里，天天穿得挺不起眼儿的，他家的儿子女儿都住在新区的大房子呢，听说那小区一平方米要一万多，每次回来开的车都不便宜，我还惦记别被人剐了蹭了，都要找个好位置给他们。这有钱人念旧，就爱住在老房子里，再说了宝哥他媳妇儿身体不……”
说到这里，门卫大爷狐疑地看了眼程亦安他们，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搪塞道：“我这儿也不是中介，你们要想买房子，上中介那儿问问去。比问我这个糟老头儿有用。”
眼看这警惕的门卫大爷肚里有消息，又防备陌生人不肯多讲，程亦安只得掏出警察证给他看。
“大叔，刚才说要买房子是想找个借口跟您打听事情。其实我们是警察，您看这是证件，我们如今调查一起案子，可能关联到了三楼那家，但是还在调查阶段，不能确认和他们有没有直接关系，为了不影响群众正常生活，所以啊也不方便说明白，您别见怪！”
这下原本板着脸的门卫大爷顿时有了笑模样，一拍巴掌，嘴里连连说道：“我就说、我就说你们看着不对，你们这一身正气的，一看就不像坏人。你们想知道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亦安尴尬的笑笑，想套近乎没得逞，最后还得用证件换消息，这要是让便衣组那边儿知道了，能嘲笑她一个月。
吴谢池眼中也露出几分笑意，他接过话头说：“大叔，您刚才说宝哥他媳妇儿，说的是三楼那户的主人吗？他们家庭情况怎么样，都是做什么的？”
“对对，宝哥媳妇就是住三楼的那家！咱们这小区是以前沙坝子拆迁的回迁户，基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他家男人呢我认识，还是小学同学呢！大名陈建国，小名叫家宝，我们都叫他宝哥，宝哥早些年是医生，后来出了点儿事儿，就没做医生了，如今在国外打工，好多年没见他回来了。估计是在国外没少挣钱，他家里儿子女儿都住的好房子开的豪车，这次老房子装修也舍得投入。宝哥媳妇儿说以后不让宝哥出去打工了，就在家里安安稳稳养老，要趁着他回来前，把老房子收拾好！”
门卫大叔果然是毫无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关于陈建国一家的事情通通说了。
这信息和林陆一查到的有很大偏差，在林陆一的资料里，陈建国一家经济拮据，陈建国不得不冒着风险去非法行医。而在门卫大爷口中，这一家人有多套房子，还有好车，经济宽裕。
最关键的是，门卫大爷说陈建国在国外打工，可警方的记录显示，陈建国根本就没有申领过签证，更别说出国了。
这些年，陈建国以出国打工的名义消失在人前，没有在网络上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不是家属没有报警，按照警方的一贯思维，这个人恐怕多数凶多吉少。
然而陈建国的妻子却又说陈建国即将回来，而陈家经济情况的改善是肉眼可见的，那么陈建国的消失，就是有意而为之。
一个人为什么让自己故意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呢？
程亦安正思索着，突然门卫大爷指着窗户外面说：“巧了不是，那就是陈建国的老婆刘小凤，你看人家有钱归有钱，过日子还是精打细算的，一点儿快递纸箱子还要拿出去卖掉。”
程亦安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楼栋单元门里走出一个清瘦的中年女人，头发花白衣着普通，她手中拉着一个小拖车，上面捆着一大摞被叠好的快递纸箱，正步伐缓慢地往小区外面走去。
程亦安连忙叮嘱大爷对他们来查案的事情要保密，然后匆匆跟在刘小凤的身后出了小区。
刘小凤目的明确，出了小区后就直奔街角巷子里的废品回收站去卖旧纸壳。
程亦安二人远远跟在她身后，等刘小凤走后，程亦安迅速上前跟回收站老板商量，想看看那堆刘小凤送来的旧纸壳。
回收站老板虽然奇怪，但是也没多说，只让他们看完后恢复原状。
吴谢池把那一捆旧纸箱拖到角落，拆开上面的绳子，逐个打开检查。
刘小凤显然是很注意保护个人隐私的人，她把快递箱子上面的收件人信息都用马克笔涂黑掩盖。
“奇怪，一般保护隐私，涂掉收件人是常事，可陈家人把寄件人也涂掉了！”
程亦安正说着，手上一顿，她的视线停在了的纸箱上的快递面单上。
常见的快递面单上面为了便于分拣，往往会用加粗字体印上寄出地和收件地。
她眼前这个箱子上，快递面单下方，印着大大的三个字加粗汉字——康平镇。
康平镇，这个在榕城都排不上名号的小镇子，没有什么特色产业、也没有什么风土人情，唯一让程亦安记忆深刻的，便是镇子上涉及的两桩案子，康平化工厂的卵子工厂案以及垃圾焚烧站员工余有旺被杀案。
而远在八百公里以外的陈建国家里，却出现了从康平镇寄出的快递纸箱。
这会是巧合吗？
当然不会！
程亦安把纸箱递给吴谢池看，“你还记得吗，当时蔡俊杰说他经常帮康平化工厂的豹哥跑腿，帮忙寄快递。豹哥……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