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就近找了个屋子，破破烂烂的，连屋顶都没有。本以为里面就不会有人，可没想到的是，里面挤满了人。见他们五个人进来，屋子里的人脸上都带上了防备与警惕。有人甚至悄悄躲到了阴影处，远远避开了他们。
走在最前面的沈濯顿了一下脚步，左右看了看，而后压低声音跟后面的几人说道：“先将就一晚，分批守夜。”
“嗯。”周祗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也没必要挑了，而且这些人一看就是被压迫久了的平民百姓。跟这群人挤在一起，可比在外面待着要好上一些的。虽然，也没有好多少。
几人四处看了看打算挑个宽敞的地方坐一会，只是刚抬脚，便有一颗石头砸到了几人面前。
“这里不欢迎你们！”一个小孩子叉着腰站了起来，他身边的妇人一把拉过孩子，连连道歉：“对不起！各位大人！小孩子不是故意的！请你们不要生气！”说着说着，她拉着孩子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声音颤颤巍巍。
沈濯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道：“我不是你们所认为的什么贵族，什么大人。不需要对着我们……行这个礼。”
真怕折寿。
哦，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寿可以折了……
也不对……
陈瑜的思维很跳跃，一个想法接着一个，最后给自己判定：反正也不想第二次死了，特别是死在这个离谱怪诞的副本里。
“你们……为什么聚在这里？”周祗坐在一边靠着漏风的墙壁，开始跟离他比较近的人套起了近乎，“家呢？这里不是城区吗？”
他身边的人并未回答他，倒是角落里有个白发拖了一地的老年人开了口：“国主死了，哪还有什么家？”
“他，怎么死的？”周祗没想到这个城邦竟然还是一个无主的城邦，迎上其他几人好奇的目光，他连忙解释，“我们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总之，这是我们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所以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们的情况，囫囵吞枣一般草草说了两句。
屋内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后突然有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对着他们五个人再一次跪了下来，声泪俱下：“是……是神吗？是天神吗？！”
这话似乎把其他人也给刺激到了，纷纷都跪了下来，上半身匍匐在地，哭嗓着喊道：“天神，救救我们吧！天神大人！”
天……天神？
周祗吞咽了一下，而后开口道：“好。”
本来就被这些难民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得四个人听到周祗这么一个字，惊得他们纷纷瞪大了眼睛。
不是，喊你天神你就应啊？这他妈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你们先起来吧。”周祗倒还真有点厚脸皮在身上的，对于这个城邦的人来说，他们这群参与者又怎么不算是从天而降的呢？那他应一句‘天神’，也不过分吧？毕竟，他也的确是来拯救他们的。
前后逻辑这不就圆上了？周祗越发觉得自己跟‘天神’没什么两样了。
“先聊聊，你们的事情？”周祗面不改色，真就跟个皇帝一样，就差喊一句‘平身’了。
沈濯和陈瑜闭了闭眼，虽然知道这人不要脸，但是这不要脸的程度又再一次刷新了。
果然，脸皮厚的人先享受世界吗？
一边的秦时希才是最崩溃的，他只觉得从遇到周祗真正接触这个人开始，他头顶上的天雷就没停过，一直在不断电击他。
了解一个国家，当然得从受苦受难者的嘴里听了。
“跟其他城邦一样，我们本是个边陲小城邦，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可是十六年前的一场干旱降临在了我们的这里，我们求雨，我们挖掘水井，我们甚至想要去向邻邦求助。可是，求雨也求不到；水井越挖越多，地下水也有用尽的时候；邻邦……也不愿意救助我们，他们都说救急不救穷……我们被逼到了绝境，国主大人说或许是他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所以天神大人不愿意帮助我们，所以，他走上了行刑台。”
甘愿被处刑。
周祗想到了视频里的那个男人，他祈求上苍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国主大人死在了十年前，可是干旱依旧没有放过我们！”
“我们以为，天神早已放弃了我们……”
“如果真的有神，为何天神大人们从来听不见我们的求助声？！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才来？”
说到后来，隐隐绰绰有人哭了起来。而后一个接着一个，哭声越来越响。
周祗沉默地盯着自己被布裹起来的双脚，他想到了那个男孩，想到了那个把孩子放在陶罐里的妇女……
是啊，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从不回应？
“我们不是神。”谢方宁的声音淡淡响起，在哭声之中特别得清晰，“但是，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们会出手。”
哭哭啼啼得人群迷惘地看着五人，这些人不是神？果然，天神并不存在吗？
“哼……”周祗哼笑了一声，双手撑在了身后，仰起头，看着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你们需要神，所以我们出现了。我们不是天神，但是……我们可以是。”他缓缓看向跪着的众人，“降雨是吗？我会给你们带来雨水的。”
陈瑜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沈濯抬脚踹了一下周祗的腿：“真把自己当雨神了？”
“这世界上没有雨神，但是……”周祗笑着开口，“不就是想要一场雨吗？天神不下，我来下。”
哇，好装逼！但是意外的好酷啊！
一边的秦时希感觉自己都有点佩服这人的自信了。
一夜无眠，谁也睡不着。在悄无声息的屋子里，大家仰躺在地上，盯着漆黑的天空，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怜悯不是假的。
说不同情这些人是假的，陈瑜双手枕在脑后，轻微叹了一口气。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参与的副本也不少了，从来没有一刻让她觉得这么无力。这些人的苦难已经不是只言片语可以形容的，整整十六年，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
本来以为等到了传闻之中的天神，本来以为国主的自我牺牲还算是有点用处的。
到头来呢？
他们几个人不是他们想要的天神，而那位国主的牺牲也成了笑话。
如果……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偏偏不回应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