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宁的突然询问让周祗有一瞬间的发愣，愣怔之后便是彻骨的寒意。
这个看着瘦弱单纯的少年实则知道更多，包括那些周祗说不出口的脏事。
“你……”周祗感觉自己喉咙发紧，他盯着谢方宁那双过于平淡的双眸，“你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你还……”
谢方宁皱眉：“不难，难猜。你，帮过我，还，还你的。”
有来有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原则。
周祗却有点笑不出来，事情并未脱轨，相反他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让整场游戏变得简单轻松起来。可是让他去利用谢方宁，这就有点违背他的本心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事情反而变得棘手起来。
“孤儿院。”谢方宁直截了当，他不知道周祗在想什么，也不太懂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答案，在那里。”但直觉告诉他，这一次可以跟这个人站一边。
听到这个地址，周祗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张地图，他伸手摸口袋，却摸了个空，想起来他跟孤祝换了校服外套。
“学生手册，你有吗？”反正地图就在手册上，周祗追问谢方宁。
“没有。”谢方宁摇摇头，而后转身走到另一头的办公桌，拉开抽屉，扒拉了两下，从一堆试卷里找出了一张学生手册，“这。”
周祗简直大开眼界，他没想到，问什么谢方宁就能答什么，甚至是行动派直接给出最优解：“你，你这……你对这教师办公室这么熟悉？”熟悉到，不太像是一个学生该有的熟悉程度。
“经常被，被老师，喊，喊过来。”谢方宁盯着周祗，他能感觉得出来，眼前的周祗对他的信任度没那么高。这种感觉十分割裂，一方面周祗对他的过度关心不像是作假、另一方面却对他保持了高度的怀疑，不作假的关心是把他当成很重要的人，对他的不信任则是把他当成外人……
这种情况，谢方宁无法做出更多的合理推测，他的经验太少，对人性的了解程度也不够高，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向周祗表明自己的可信任度。
知无不言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你还是想参与进来吗？”周祗从谢方宁手中拿过学生手册，外头的喧闹声已经逐渐消失，大概率是已经逐渐完成撤退，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了不暴露，他们绝对需要混在最后一批撤退的人里面离开这栋教学楼，“我不太想……”
“我想，离开这，这里。”谢方宁打断了周祗，而后伸手想去拉对方的手，“先，先下去。”
周祗躲开了谢方宁的触碰，他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而后冷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我能好心到把你带出这个吃人的地方，对吗？”
“……嗯。”谢方宁点点头，从他被周祗放走的那一刻到他亲眼看见周祗为了周祈短暂抛下自己的任务，他就能凭直觉去抓住这根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
“你自己不也知道吗？我跟那伙人是一块的，恐怕你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吧？”周祗扫了一眼走廊里零零散散还在逃离的人，“你就不怕，我之前对你的接触是为了放松你的警惕？就是为了此刻你的知无不言呢？”他突然凑近谢方宁的脸，二人靠得很近，他能明显看到谢方宁那漆黑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是没有预料到？
在恐惧？
在慌乱？
谢方宁缓缓吐出一口气，浓重的呼吸喷洒在了周祗的脸上：“你，不是，这，这种人。”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跟人这么接触，不得不承认，周祗这张脸的确优越。这种超出常人太多的外貌优越甚至让人无法产生嫉妒感，只有由衷的欣赏。
也难怪，这么多人都对他毫无防备，毕竟这种相貌具有强烈的欺骗性，无论是对男性还是女性。
“是吗？”周祗怪笑一声，而后把学生手册塞到了口袋里就往门外走，“不是急着出去吗？你应该知道孤儿院的位置吧？晚上十一点，孤儿院门口见。”
“好。”谢方宁点头，他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二人并未一前一后下楼，谢方宁特意绕了一个圈从左边的楼梯下了楼。他身形瘦削，挤在人堆里也很难被人发现。下到一楼，他稍微关注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相比较慌乱的同学，有一部分人刻意分开了站位却又互相靠得很近，他们脸上几乎没什么恐惧，大多也都是在观察周围的人。
谢方宁连忙收回了视线，他不确定这些人是属于周祗的好同伙还是坏的那部分同伙，所以他不想暴露自己。好在，平日里除了被欺负的时候有些引人注目，其他时候他都跟隐形人没什么区别。
有的时候，长相普通也是一件好事。例如，长相并不普通的周祗和周祈，他就能在人群里一眼发现，即便他们距离相差甚远。
那俩人站在一块，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大概是刚跟周祗相处过，谢方宁几乎是秒认出了那人。也就是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对方的视线也朝着他投射了过来。明明他已经尽量隐藏自己了，可对方那个视线就像是瞬间锁定了他一般，根本就连逡巡的时间都没停留。
周祗的眼神让谢方宁看不太懂，那双漂亮璀璨的瞳孔里似乎带了许多情绪，他琢磨不出来。可也只是几秒钟，那人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像是从未在他身上逗留过一般。
很陌生，也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