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用。”
程实靠在车后座，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
他的手上正握着酒精棉签，清理煤球毛发中的伤口。
“先把她带回乌托邦。”
这位凡尘君王的天灾因子，连他的“万象支配”都能消除，自然也能对付教皇。
他无法天灾化时，有凡尘君王在，足以保证乌托邦安全。
从成为天灾以来，别人的天灾因子他只要摄入就能掌握，凡尘君王还是第一位能跟他正面抗衡的天灾，很有研究价值。
“正好乌托邦内的天灾，每天佩戴天灾抑制环也麻烦，有了凡尘君王，这些天灾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跟死神交代了几句，程实结束通话，继续给煤球处理伤口，眼角余光落在竖起耳朵，偷听他谈话的李泽楷身上。
“专心开车，再快一点。”
不知为何，虽然面对异常灾害管理局大获全胜，但战斗过程中，出现了他没有预见的情况，让他不安。
此刻接近凌晨三点，正是世界最黑的时刻。
就连迈巴赫的前灯，也只能照亮前方十米。
而在南海海面上，却是灯火通明。
乌托邦破碎的屏障前，天灾之家成员和异常灾害管理局的搜查官并排站着，共同面对教皇带来的天灾。
人群最前方，是姜太虚的三千分身。
其中一具纯黑的分身手持君王级天灾武装“长夜余火”，漫天红光从附近的分身体内涌出，汇聚在一起，将大海点燃。
在姜太虚这具分身面前，站着一名倒立在空中，面部被胡须遮掩，形如苦行僧的天灾。
天灾的双臂粗壮，但双腿枯萎，身体比例异常畸形。
“天启第十二传教士倒吊人，天灾因子“苦痛王座”！”
以倒吊人为中心，整个乌托邦内，所有天灾跪在地上，一边痛苦惨嚎一边抓挠身体，宛如人间炼狱。
不仅乌托邦居民，就连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跟姜太虚，也承受着同等痛苦。
这位第一无冕者向来古井无波的“x”形眼眸中，泛起涟漪。
苦痛王座是第四类天灾因子，可以让范围内的生命体感受到极致的痛苦。
这种痛苦超越精神与肉体的限制，直接作用在灵魂上。
不仅如此，一旦倒吊人受到致命伤，那些受到苦痛王座影响的人，会代替他死亡。
这也是姜太虚足足三千分身包围倒吊人，却没有直接出手的原因。
要不是温舒不断通过高维之门，将乌托邦居民的痛苦转移到未来，很多人怕是会活活疼死。
温舒此刻的情况也不乐观，在她面前站着一位戴金丝边眼镜，彬彬有礼的男人，冲她微笑。
“天启第十传教士命运之轮，向主教大人问好，能跟第一主教大人交手，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命运之轮头顶，浮现出一座巨大转盘。
转盘上有象征天使的斯芬克斯、象征好运的女神以及代表死亡的魔鬼等图案，足足八块。
在转盘上还有一枚指针。
“现在我要转动命运的轮盘四次。”
命运之轮抬手，转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四圈，分别落在天使、女神、天鹅跟金牛上。
天使赋予命运之轮无坚不摧的防御，女神赐予他好运。
天鹅跟金牛则给予他过人的速度和无穷的力量。
转盘在转动四圈后没有停止，反而落在温舒头顶，继续转动，指针停在另外四个图案，魔鬼、毒蛇、狮鹫与墓碑上。
魔鬼让温舒精神受到冲击，毒蛇让她陷入虚弱。
狮鹫在温舒四周生出牢笼似的屏障，墓碑则带来死亡的气息。
命运之轮的天灾因子“命运女神的轮盘”，每次转动都会将八个图案上的效果，随机分配给使用者和敌人。
只不过作为天灾因子持有者，他转动轮盘时可以指定次数，并有更大概率获得正面效果。
温舒短暂改写乌托邦几千人的命运，体力消耗巨大，此刻再被命运之轮攻击，嘴角渗出鲜血。
“没想到号称教皇之下最强，代号“无限”的第一主教，也会受伤。”
命运之轮依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看来命运之下，人人平等。”
“狗屁的命运，有本事放过乌托邦内的居民，咱们换个地方再战！”
温舒不远处，缔造者一副狼狈模样，身上的仿生人皮早已碎裂，露出下面扭曲变形的金属骨架。
由缔造者制造的战舰和科技武器，大部分被打爆，变成金属残骸，漂浮在海面。
一颗破损的电子眼闪烁着火花，缔造者用完好的另一只眼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体内到底是什么天灾因子，结构这么奇怪？”
缔造者的电子眼经过改良，能看到他人体内天灾因子的流动。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有着健身至少八年才能练出的健美体型，粗壮的肩膀上扛着一柄两米多长的战斧，泛黄的头发微卷，蓄着八字胡。
此刻正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扫视他。
“堂堂天启第三主教，就这？实力还不如我一名传教士。”
天启第十一传教士正义，天灾因子“唯心主义者”。
效果是在做某件事时只要相信自己是对的，就会获得力量加持。
对自己的信念越深，得到的力量越强。
“对付你我只需要三招，不知道杀死一名主教，教皇大人能不能让我做新的主教？”
正义对准缔造者挥舞斧头。
唰！唰！唰！
缔造者面前凭空出现超过十面巨型合金墙壁，墙壁之后又有未来科技组成的防御立场。
他的身体外同时有机械零件生成，组合为高度超过百米，持有光盾的机械巨人。
然而面对正义一斧，不管是能抵挡陨石撞击的合金墙壁，还是能轻松抵挡核爆的防御力场，都被切开，就连缔造者制造的机器人也被一斧两断。
从破碎的机器人体内飞出，缔造者脚下出现一个空间传送装置。
随着光芒亮起，他被传送到百米之外，空间传送装置连同下方海域被一分为二。
缔造者仅剩的电子眼闪烁不停，看到对方体内流动的天灾因子，强度再次提升。
缔造者冰冷的机械脸庞上，有种汗水滑落的感觉。
“糟糕，我本就不擅长战斗，这家伙的天灾因子不仅是战斗类型，还在不断提升，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君王级，继续战斗下去我可能会死。”
他擅长的是发明创造，以多打一。
可惜他的爱宠耶梦加得，此刻也被人困住。
往旁边看了眼，距他不远处，一条长达百米，宛如摩天大楼的粗壮黑蛇，在海水中挣扎。
一名身穿拘束服，流着口水的愚者，正趴在黑蛇身上不断撕咬。
大块鳞片连同血肉被扯下，蕴含剧毒的血水流淌在愚者身上，造不成丝毫伤害。
反倒是耶梦加得，不管怎么扭动身体都无法将愚者甩下去，身体坑坑洼洼，已经奄奄一息。
“我用程实血液炼制的彩虹二号药剂，两个小时前就已用完，剩余天灾因子也消耗的七七八八，难不成真要舍弃掉乌托邦内的人？”
缔造者神色纠结。
虽然打不过正义，但利用他研究的现代化科技，逃走不成问题。
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稳定的研究之所，建造乌托邦也付出他极大心血，他舍不得。
就在他犹豫不定时，远处突然“嗖”的一声飞来一道人影。
缔造者看去，发现是徐南风。
徐南风被人从奢比尸身上击落，喷洒鲜血，被众多黑僵搀扶，落在他身侧。
和徐南风战斗的是天启最后一位传教士“世界”。
世界背后漂浮着上千直径超过百米的空洞，从空洞内伸出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手臂。
有的形如岩石，表面覆盖冰霜；有的通体绿色，长满钢针似的长毛……
上千来自不同生物的手臂，死死按住奢比尸，将这位华夏古代的神话生物压制的无法动弹。
第四类天灾因子“异次元之门”。
效果为开启异次元通道，连接其他世界，让异世界生命降临。
同样是走的召唤流派，徐南风明显不敌世界。
如果不是除奢比尸外，还有几件防御类型天灾武装，徐南风早已被对方杀死。
从手提箱内取出一件药瓶形状天灾武装，徐南风恢复着伤势，仰视头顶。
教皇和星火就站在天空看戏，没有动手的意思。
仅是教皇带来的五位传教士，就已经让他们跟天灾之家节节败退。
就在徐南风看向教皇时，依托星火引力漂浮的教皇，同样看了过来，露出一抹微笑。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选出要送死的人了吗？如果没选出来，我不妨帮帮你们。”
教皇冲脚下的城市努了努下巴。
“星火，动手吧。”
“是，教皇大人！”
星火恭敬答应，向前踏出一步。
庞大的引力顿时扩散，牵引着乌托邦摇晃。
仿照滨海市建造充满未来感的城市建筑被撕裂，因“苦痛王座”效果倒在地上的天灾们，连同碎石一起，被引力扯向半空。
许多天灾眼中布满绝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难道他们选择加入天灾之家，是错误的？
如果没有背叛天启，他们虽然会被当做炮灰，但不用立刻死去。
在凶名赫赫的教皇面前，程实这位新晋天灾果然还太稚嫩，并不能护他们周全。
轰！
天空中正在上升的天灾和建筑，突然在另一股力量影响下降落。
温舒背后浮现出古老门扉，顶着各种负面效果，加速自身时光，绕过命运之轮，同时利用时光倒流，消除星火的天灾因子效果。
站到所有人之前，温舒表情严肃。
“这里是程哥创造的家园，蕴含他的希冀，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里。”
在她周围，一切突然静止，不管星火还是其他传教士，就连姜太虚跟教皇也定格在原地。
凝固的世界中，唯有她迈步向前，白皙的手指刺向教皇咽喉。
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星火之前站在教皇身边，庞大的引力形成壁垒，难以突破，但现在星火离开了。
高维之门内，星光构成的书架上，有关教皇的命运之书“哗啦啦”翻动。
温舒自己的命运之书同样翻动，两者勾勒出的图像印在她脑海。
几秒后，她的手指将贯穿教皇喉咙。
事实也是如此。
“噗嗤！”
一声闷响，温舒的手指深入血肉。
想象中鲜血飞溅的场景没有出现，从教皇喉咙中喷涌而出的是浓密黑雾。
温舒面色变化，想要后退，已经晚了。
喉咙被刺穿的教皇抓住她伸出的手指，将其从喉咙拔出，声音平静。
“窥视命运者，皆为命运的奴仆，这是铁律，即便做出了改变命运的行为，后续也会被世界修正！但命运无法改变，不代表不能被欺骗。”
教皇凑到温舒耳边，轻轻一叹。
“你刚刚应该看到了杀死我的命运，但你怎么知道，通过高维之门窥视到的画面，就一定是真实的？今天就让我给你上一课吧。”
教皇的身躯好似气球，快速膨胀，填满他身躯的灾厄本源不断叠加，最终如同一颗炸弹炸开。
可怕的破坏力将温舒推出百米，如核弹升空，在半空炸开绚烂的烟花。
教皇消失，笼罩乌托邦的时光气息跟着不见，温舒体表多处被天灾因子侵蚀，一片焦黑，身体摇摇欲坠。
如果说刚刚她还能以一敌二，对付命运之轮和星火，那么现在她连动弹都困难。
“上当了。”
出现在这里的教皇，只不过是由天灾因子制造的分身。
之前几个小时，教皇一直待在星火身边，就是为了引诱她，让她觉得站在这里的是真正的教皇。
可现在是程哥的天灾化时间，教皇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温舒来不及深思，就看到缔造者跟耶梦加得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摔在她身边。
徐南风也狼狈异常，唯独姜太虚仗着分身多，还在支撑，但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原本和那些君王级的传教士一对一战斗，还有得打，现在温舒被算计重伤，对面又有星火加入，局势俨然一边倒。
眼看整座乌托邦要在星火制造的庞大引力下四分五裂，突然，城市上空乌云密布，雷光蜿蜒。
一道背后拥有雷电圆环的身影冲向高空，手持超过百米的雷霆长矛，径直投向星火，打断他的动作。
距离星火三米时身影停下，露出秦月的模样，被紫电缠绕的眉眼凌厉。
“这座城市不能只靠某个人，我们的住所，我们自己守护！”
与此同时，又有几名身影从乌托邦内飞出，绕后偷袭星火。
这些人是包括“隐士”、“审判”在内，剩余的天灾之家强者。
作为留在乌托邦的毁灭级天灾，虽然在“苦痛王座”的效果下，他们异常难受，但还是强忍着对星火发动攻击。
只不过他们的天灾因子都停在星火三米外，就被引力屏障阻拦，再难寸进。
“区区一群毁灭级的蝼蚁，不自量力！”
星火伸出右手，准备捏死眼前碍事的家伙。
就在这时，一道娇媚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看来第二主教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那加上我呢？”
星火表情一变，忍不住扭头。
不仅是他，其余天启传教士也停下动作，看了过去。
只见乌托邦上空，恋人手握一瓶空了的药剂，一头粉色长发顺着后腰延伸，足足生长到三米，在天空摇晃。
一颗颗由雾气构成的粉色爱心，从她眼中飘散。
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会被她完美的容颜和魅惑的气息吸引，移不开目光。
好像她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独一无二的女神。
原本在“苦痛王座”影响下寻死觅活的天灾，脸上痛苦突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副沉溺于幸福的表情。
更有甚者，相互对视后，拥抱在一起。
空气中不知何时飘落起粉色光点，落在地上，长出虚幻的花朵。
每朵鲜花表面都连接着红色丝线，另一端缠绕在恋人指尖。
花团飞速铺满整个乌托邦，随后向周围海域蔓延几十公里。
在漫天的鲜花与红线映衬下，整个世界都似充满恋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