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抱着恋人残缺的躯体，跪坐在海面，漆黑的双瞳内有风暴凝聚。
为了能快点赶回乌托邦，李泽楷开车带他离开苏省边界，脱离凡尘君王的领域后，他直接发动万象支配，改变现实，让自己出现在南海。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恋人，不要死，我不允许你死。”
不管他怎么摇晃，恋人都没有反应，逐渐冰冷的身躯不断刺激他的神经。
与异常灾害管理局的战斗开始前，他从命运中窥视到了恋人受伤的场景，但没有预见恋人的死亡。
残缺的城市、燃烧的海面、狼狈的天灾之家成员还有眼前的人……一切倒映在程实眼中，交织成破碎的色彩。
轰！
一声巨响，程实背后出现一座雕刻着神秘巨兽与植物的古老门扉。
门中由星光构成的书架上，堆满密密麻麻的命运之书。
象征恋人的那本上，文字到今日已戛然而止。
程实以指代笔，指尖有漆黑的灾厄本源喷涌，于命运之书留下痕迹。
【恋人不会在今日死去，她还有很长的时光。】
下一秒，由万象支配书写的漆黑字迹，与命运之书原本的字迹产生冲突，被一股神秘力量擦除。
程实指尖轻颤。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万象支配无法解决的问题。
【恋人今日没有受伤。】
【恋人不在乌托邦，没有参与战斗。】
【恋人虽然受伤，但没有真正死亡……】
发疯一般，程实不断在命运之书上写写画画，试图改写命运，体内灾厄本源飞速倾泻。
可不管他如何修改，命运之书上的内容都会自动复原。
“程哥，不要白费力气了！就算是你，也无法救活一个死人。”
温舒强忍伤痛，步履维艰的走入海上花圃，抓住程实手臂。
程实扭头看向温舒，眼神空洞无物。
“温舒，我听闻，教皇曾令死人复活，难道你觉得我不如教皇？相信我，我还顶得住，我的天灾因子是万象支配，我能改变现实、扭转万象，我一定能救活恋人。”
“没错，我一定能做到……就算恋人真死了，我也能通过万象支配，创造出一个新的恋人！”
啪！
温舒一巴掌打在程实脸上，发出清脆响动。
“够了程哥，教皇之所以能让人复活，不过是将死去的人幻想出来，你现在也可以幻想出一个恋人，但依靠这种方法自欺欺人，你就满足了吗？这样做只是在亵渎死者。”
用万象支配制造出的人，哪怕拥有和原主一样的容貌思维，也无法取代原主。
这就好比克隆人和本体，不管克隆体再逼真，都不是原本的那个。
“程哥，你确实可以支配万象，但你无法改变已成定局的命运，因为命运至高无上，不在万象范畴。”
温舒将情绪失控的程实拥入怀中，用体温为他送去一丝温暖，美目中满是心痛。
这就是她窥视的命运中，教皇引发的悲剧，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程实靠在温舒肩膀，泪水顺着眼眸滑落。
如果他能早点解决和异常灾害管理局的战斗，赶回来，说不定恋人就不用死。
或者他不答应异常灾害管理局的要求，不去解救人质，情况也会不同。
嘴上说着将恋人等天灾之家成员当棋子，但恋人真倒在他面前，他内心却如刀绞一般。
程实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如此心痛的感觉，上次还是他亲眼目睹林佳惠死在面前时。
那时的他没有足够力量，什么都做不了，但现在他拥有万象支配，还有许多手下，和过去已经不同。
“温舒，告诉我万象支配的所有用法中，有没有一种可以救回恋人？”
深吸口气，程实努力平复心情。
既然选择成立天灾之家，走上天启跟异常灾害管理局的对立面，会发生这种事，他内心早有准备。
目前天灾之家只有几千人，未来人数会更多，类似的情况也会很多，他还不能倒下。
“程哥，如果确定恋人死亡，不管你使用什么方法都没法救活她，但……她还没有彻底死去。”
温舒的话，让程实漆黑的眼中迸发出一点光亮。
“你说什么？”
“我说恋人虽然无法活着，但也没有真正死亡，因为真正死亡的人，是不会有命运之书的！当务之急，是利用高维之门，将恋人的身体恢复到受伤之前的模样。”
“你说得对，煤球。”
听到程实的呼唤，趴在他肩膀的煤球喵喵叫了两声，跳到恋人身上。
肉嘟嘟的猫爪轻轻按在恋人雪白的额头，煤球碧绿的猫眼看向他，似在传达什么消息。
“你说恋人的心跳和呼吸都已停止，但脑电波还有一丝波动？”
程实眼角泪水蒸干，时光气息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不光恋人失去的血液回到体内，消失的手臂和密集的伤口也恢复到受伤之前。
就连温舒和位于乌托邦附近的人，伤势也跟着恢复。
乌托邦内，原本在岩石球下倒塌的中心高塔和各式各样建筑，重新拼合，整座城市完好如初。
那颗由星火制造，压缩附近几十公里海床的岩石圆球从恋人体内飞出，落入程实手中。
轻轻一捏，质量密度超过陨石的岩石，在他手中化作飞灰。
伤势恢复的恋人，依旧没有醒来，如同沉睡的公主，美丽动人。
对此程实踌躇着，不敢上前。
“温舒，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
温舒俯下身，探了下恋人鼻息，忍不住摇头。
“没有自主呼吸，也没有心跳，应该是脑死亡。”
脑死亡是指大脑各区域存在不可逆的损伤，即便通过呼吸机维持心跳，病患也不可能醒来更没有生存能力。
脑死亡者没有对外界的感知，连植物人都不如，与真正的死亡无异。
“脑死亡……”
程实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复原了恋人的大脑结构，但没法恢复其功能，就像他能令死者复生，却无法赋予死去的肉体灵魂一样。
处于死于未死之间，虽有身体机能但无法醒来，一切与命运之书上记载的一样。
无形的风暴在程实身上孕育，他脚下消失的海床，正在万象支配的效果下，飞速复原。
站在不断升高的海面上，程实目光冷漠的看向远处以星火为首的天启成员。
“让恋人变成这样，你们该死。”
命运之轮感受到程实目中的恐怖杀意，下意识后退。
“教皇大人只说这次行动要对付第一跟第三主教，可没说要对付程实。”
他听人说过，程实拥有和教皇类似的天灾因子，实力还在第一主教之上。
程实抵达这里后，使用高维之门治疗其他人，也验证了这点。
“对付程实这种级别的君王，得让教皇亲自来。”
“怕什么，他只不过是天灾因子跟教皇一样而已，论实力他不可能比得上教皇大人。”
正义扛着巨斧，来到程实头顶。
“恋人能扛我一斧，第三主教能扛我三斧，你比他们都强，就算你十斧好了！”
通过自我暗示，正义体内蕴含的力量不断攀升。
随着气势达到顶点，正义一斧劈下，斧光照亮大海，似要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轰隆！
海面摇晃，连天际的云层都被冲散。
这一斧的威力超过之前所有，几乎燃尽正义全部的天灾因子。
狂风席卷着漆黑的灾厄本源，居然在天空形成一把长达几十公里，犹如山脉的巨斧幻影。
幻影之下，程实就像蝼蚁一样渺小，可他没有闪躲，任由巨斧幻影落在头顶。
像是鸡蛋撞击在石头上，巨斧幻影悄然破碎。
强大的风压向四周扩散，让广袤的海面，整体下降三米。
“这怎么可能……”
正义瞪大眼睛，看着毫发无损的程实。
这一刻他再难保持天灾因子“唯心主义者”的自我暗示，身上气势开始下降。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程实已经一个眼神看了过去。
咔嚓！
正义肌肤表面出现类似瓷器的裂缝，不到一秒身体就崩解，变成肉块坠入海水，死的不能再死。
“第一个。”
程实扭过头，看向剩下几位天启成员。
他背后的高维之门内，几名传教士的命运之书“哗啦啦”作响，最后一页书写着他们的死期，正是今日。
“分开跑！”
命运之轮疯狂转动命运的轮盘，双手摇出了幻影，已经顾不得负面效果分散到同伴身上。
速度、力量、好运还有净化四种增益效果，不断在他身上叠加，让他宛如一颗流星，飞速远离。
“正义真是疯了，才会想着跟程实战斗！就算程实对天灾因子的运用不如教皇，那也不是我们这些平凡的君王能对抗的。”
命运之轮内心疯狂尖叫。
教皇挥挥手，就能让他们这些毁灭级天灾晋升到君王。
程实一个眼神瞪死一名君王，也不是不可能。
就连星火，此刻也二话不说，闷头逃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程实的可怕。
之前在苏省，他和程实同时坠入龙七编织的梦境，在梦境里他哪怕舍弃人类之身，变成由灾厄本源构成的巨兽，仍不是程实对手。
更何况连续投掷两颗岩石球，他体内的天灾因子已经所剩无几。
受命运之轮影响，所有传教士中，世界不小心中了几个负面诅咒，落在最后，被程实盯上。
一咬牙，世界干脆向身后的异世界裂缝冲去，试图进入其他世界，来躲避程实攻击。
“唰”的一声，世界钻入一个布满寒流的异空间，空间通道随之关闭。
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程实下达指令。
“杀了他。”
不足三秒，原本关闭的通道再次开启。
异空间中几十头冰霜巨人拉扯着世界的身体，将他撕成碎片。
世界的脑袋从空间裂缝中滚出，落在海面，瞪大的双眼充满不甘，显然死不瞑目。
短短两秒，程实已解决两名君王。
剩下的命运之轮、愚者跟星火，各自逃出几十公里外，不见踪影。
“回来。”
程实只是简单两个字，消失的三位君王，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身穿拘束衣的愚者，口水横流，下意识对程实挥拳。
拳风吹乱了程实的发丝。
砰！
拳头与脸颊相撞，程实毫发无损，反倒是愚者手臂骨折，惨嚎着后退。
中指与拇指微曲，比出一个弹脑门的姿势，程实中指伸出。
轰隆！
巨大的爆炸响彻天际，面前的空气被弹碎，恐怖的冲击波碾过愚者身体，将他蒸发，连碎肉都没留下。
“程实，你……”
命运之轮在旁边目睹这一切，几滴血液溅到他脸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知道错了，我其实没想伤害天灾之家的成员，这些都是教皇逼我做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加入天灾之家！”
程实懒得听，一巴掌拍了过去，将命运之轮头顶的轮盘，连同他的身体一起拍碎。
随着最后一位传教士死亡，程实面向星火。
被他深邃的眸光笼罩，星火全身寒毛直竖，色厉内荏的威胁。
“程实，我是教皇大人最后的守护者，你敢动我，教皇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而且，教皇大人已经提前将我的命运之书藏起来了，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教皇大人，救我！”
星火仰头求援，程实目光扫过高维之门，他刚刚确实只看到几名传教士的命运之书，没找到星火和教皇的。
“原来命运之书可以被隐藏，学到了。”
“吧嗒”一声打了个响指，高维之门布满星光的天穹中，一头由星光构筑的鲸鱼俯冲而下，将写着他名字的命运之书一口吞下。
觉得不保险，程实又召唤出一头星光鲸鱼，将连同温舒在内所有天灾之家成员的命运之书吞下，这才让其游回天穹。
没有命运之书，教皇天灾化的时间，就无法借此找到他的踪迹，更无法暗算他。
“至于你。”
程实对星火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颈。
“恋人还在沉睡，你凭什么活着？今天不管谁来，都救不了你，我说的。”
星火脸色涨红，目光落在远方，似在等待某个人。
可惜……
“咔嚓”一声，程实干脆利落扭断他的脖颈，星火一脸不甘，直到死去也没能等到那个人。
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随意将手帕丢弃，程实正准备转身将恋人抱起，身后突然传出异动。
扭头看去，程实发现被他杀死的星火，身体突然出现异变。
只见星火断裂的脖颈间冒出浓郁黑气，大量灾厄本源覆盖他的躯体，形成一具高百米的庞大身躯。
黑气蔓延，接触海面上正义等传教士死亡时遗留的天灾因子，飞速膨胀，在星火背后变成一只只扭曲的黑雾手臂。
短短几秒，星火就变成一头拥有上千手臂，双眸猩红，宛若灾厄本源的怪物。
浓郁的雾气中传出星火断断续续、充满怨恨的声音。
“教皇……算计我……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