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智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书包带子在肩头勒出火燎般的痛感。他死死攥着王小臻冻得发红的手腕，另一只手将装蜂蜜的玻璃罐塞进怀里——那是他冒着被大针蜂蛰成猪头的风险，从树洞里掏出来的。雪粒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身后传来蜂群不甘心的嗡鸣，直到两人跌跌撞撞躲进柳树林，那声音才渐渐消散。
“三哥，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王小臻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睫毛上结满霜花。段弘智倚着斑驳的柳树干，从怀里掏出蜂蜜罐时，玻璃表面还残留着体温。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琥珀色的蜂蜜上流淌出金箔般的光晕。
“我弄到了一点蜂蜜，到时候给你泡水喝，这样晚上你就不会太冷了。”段弘智晃了晃水杯，蜂蜜在阳光下缓缓旋转，折射出细碎的光。王小臻盯着罐子咽了咽口水，鼻尖沾着雪粒，“我们要怎么吃？”
段弘智从书包夹层摸出几片干硬的面包片，用随身小刀挑起蜂蜜。粘稠的液体拉出细长的丝线，在面包表面凝成半透明的琥珀。王小臻接过面包的瞬间，冻僵的手指不小心蹭到蜂蜜，立刻迫不及待地舔了舔指尖，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篝火。
然而当段弘智将蜂蜜罐塞回书包时，寒意突然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这片柳树林太安静了，雪地上只有两人凌乱的脚印，连最常见的飘飘球都不见踪影。他展开褶皱的地图，指腹反复摩挲泛黄的纸张——这片区域竟用铅笔潦草标注着“未勘探”。松树林与柳树林的分界线过于整齐，就像有人用巨斧生生劈开了雪原。
“小臻，把手给我。”段弘智擦掉王小臻嘴角的蜂蜜，将男孩冻僵的手塞进自己口袋。柳树枝条垂落如帘，每走一步都带起细小的雪雾。十分钟后，一座破败的驿站从雪幕中浮现，褪色的木牌在风中吱呀作响，“愿望驿站”四个大字被苔藓啃噬得残缺不全。
驿站的木门虚掩着，积雪从门框缝隙渗入，在地上勾勒出蜿蜒的冰纹。
“这里...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王小臻缩在段弘智身后，面包上残留的蜂蜜突然变得索然无味。驿站角落的煤油灯积满蛛网，柜台后的登记簿上，最后一行日期停在十年前的冬季。段弘智翻开泛黄的纸页，突然发现某页边缘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不要相信柳树的影子...”
煤油灯的铜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段弘智的呼吸在手电光束里凝成白雾。窗棂后堆积的旧物泛着金属冷光——生锈的捕虫网、开裂的精灵球修复仪，甚至还有半箱未开封的伤药，这些在黑市能换十枚精灵球的物资，此刻却像埋在暗处的诱饵。
\"三哥，这地方好阴森......\"王小臻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回响，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角，衣服上还沾着蜂蜜渍。段弘智咽下喉间的不安，用力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别自己吓自己，这些足够撑到...\"
话音未落，手电光束突然扫过柜台后的暗门。蛛网密布的缝隙里，一抹熟悉的天蓝色衣角一闪而过。段弘智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王小臻围巾的颜色！
\"小臻！\"他撞翻堆着旧报纸的木架，纸张如雪片纷飞。一楼每个房间都空荡如坟，唯有通往二楼的木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摸到腰间沉重球，金属外壳冰凉刺骨。
二楼腐木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从破碎的天窗洒落，在满地瓦砾间勾勒出诡异的光斑。段弘智的手电扫过角落，绷带缠绕的身影骤然显现。那只彷徨夜灵空洞的眼窝闪烁着红色光芒，绷带下渗出黑色雾气，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痕迹。
而王小臻正迈着机械的步伐，朝着彷徨夜灵伸出手。男孩的眼神空洞如死灰，围巾在夜风里诡异地静止。
\"铁头！\"红光爆闪的瞬间，可可多拉的钢甲撞碎门框。它的头部泛着寒光，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彷徨夜灵缓缓转头，嘴角裂开诡异弧度，绷带下伸出的幽蓝拳套裹挟着刺骨寒意。
\"岩石封锁！\"段弘智拽着失魂的王小臻滚向墙角。可可多拉双爪捶地，尖锐的岩石破土而出，却在触及彷徨夜灵的刹那被冰冻拳轰成齑粉。黑影突然从地面窜出，可可多拉惨叫着被击飞，撞碎身后的旧镜子。
月光与镜面碎片交织成诡异的光网，彷徨夜灵的身影在光束间若隐若现。
\"这家伙…..是要吃灵魂吧…\"段弘智的后背紧贴着剥落墙皮的立柱，掌心沁出的冷汗将精灵球攥得发滑。彷徨夜灵周身缠绕的绷带无风自动，那只独眼流转的幽蓝火焰里，竟隐约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轮廓。
可可多拉摇晃着站起，头顶铁角因连续撞击泛起暗红。它喷着粗气再次冲锋，四蹄踏碎满地瓦砾。彷徨夜灵却岿然不动，绷带下凝聚的冰晶将周围空气冻出霜花，仿佛早已算准猎物的轨迹。
\"守住！\"段弘智的嘶吼撕裂寂静。可可多拉周身亮起珍珠色光芒，半透明的能量盾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冰冻拳。凛冽寒气顺着盾面蔓延，在地面凝结出蛛网状的冰纹。
\"岩崩！\"段弘智将全部希望押在那渺茫的概率上。可可多拉双掌拍击地面，无数尖锐岩柱破土冲天，裹挟着碎石与冰碴砸向彷徨夜灵。尘埃落定的刹那，段弘智心脏几乎停跳——那只幽灵系宝可梦竟毫发无损，绷带下的黑雾却骤然暴涨。
幽蓝拳影撕裂空气的尖啸在耳畔炸响。千钧一发之际，可可多拉猛地转身，钢铁身躯结结实实承受住致命一击。它摇晃着后退半步，岩石铠甲上迸裂出蛛网状裂痕，却突然爆发出刺目土黄色光芒。
\"双刃头槌？楠韵天王教给你的吗？\"段弘智从未见过可可多拉如此疯狂的姿态。宝可梦脑袋两侧的光刃高速旋转，将周围空气搅出扭曲的残影。彷徨夜灵躲闪不及，被撞得倒飞出去，绷带裂开的缝隙中渗出黑色幽雾。
这只幽灵系宝可梦悬浮在空中，独眼死死盯着护主的可可多拉。它似乎意识到眼前的对手已彻底激怒，绷带突然化作黑雾钻入地板。最后一抹幽蓝火焰消失前，段弘智听见森冷的尖笑在驿站梁间回荡，惊起窗外一群聒噪的聒噪鸟。
可可多拉轰然倒地的闷响震得木楼板微微发颤，扬起的灰尘在手电光束里狂舞。段弘智膝盖重重磕在碎木上，顾不得掌心的刺痛，颤抖着扶住宝可梦沉重的身躯。可可多拉半睁的眼睛里蒙着水雾，钢铁铠甲下渗出的鲜血混着岩石碎屑，在月光下凝成暗红的痂。
\"坚持住！\"段弘智扯开书包拉链，金属管装的伤药瓶撞得叮当响。冰凉的凝胶抹在伤口上时，可可多拉发出微弱的呜咽，尾巴无力地扫过主人手背。王小臻蹲在一旁，用围巾角轻轻擦去宝可梦眼角的血珠，泪珠吧嗒吧嗒落在绷带边缘。
当可可多拉重新摇晃着站起，段弘智才终于长舒一口气。他握紧手电继续勘察，光束扫过房梁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腐朽的麻绳打着死结垂落，断裂处参差不齐的纤维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像极了被利爪撕碎的绞索。
麻绳正下方的地板缝隙里，几缕干枯的泥土格外刺眼。段弘智蹲下身，指尖捻起那团泥土——触感粗糙，带着明显的苔藓气息，根本不属于雪原。他的后背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这分明是潮湿森林里才有的腐殖土！
\"小臻，抓紧我。\"段弘智猛地收回可可多拉，冰凉的精灵球攥在掌心沁出寒意。他拽着王小臻跌跌撞撞冲向楼梯，手电光束在身后扫出凌乱的残影。经过柜台时，那张写着\"不要相信柳树的影子\"的便签突然无风自动，墨迹在月光下诡异地晕染开来。
驿站木门被撞开的瞬间，刺骨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段弘智回头望去，柳树林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树影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而某个树影的轮廓，竟与刚才房梁上悬挂的麻绳重叠在了一起。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段弘智死死攥着王小臻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身后的枯叶驿站在月光下宛如巨兽，歪斜的屋檐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随时会将他们吞噬。
\"三哥，我们都把彷徨夜灵赶跑了，为什么不找点战利品？\"王小臻冻得通红的脸上写满不解，睫毛上的霜花随着说话轻轻颤动。
段弘智喉结滚动了一下，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衣衫。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这里有人上过吊，那些在地板里的泥土是这个人上吊时含在嘴里的，就是怕有救活的可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破败的驿站，\"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还是走远一点吧。\"
王小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往段弘智身边靠了靠。寒夜里，段弘智摸出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停在两点整。空旷的雪原寂静得可怕，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回荡。如果天亮前还找不到村落，等待他们的，恐怕不只是寒冷，还有未知的危险。
段弘智望着四周的柳树林，越看越觉得眼熟。枯黄的柳枝在风中摇曳，仿佛无数苍白的手臂在招手。他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在最近的柳树上用力刻下一个醒目的x记号，随后牵着王小臻继续往前走。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知走了多久，段弘智突然停下脚步。前方的柳树上，一个清晰的x记号赫然在目——正是他刚刚刻下的那个！王小臻也注意到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三哥，我们是不是......\"
\"鬼打墙。\"段弘智咬牙说出这个词，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柳树林里弥漫起淡淡的白雾，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更诡异的是，原本寂静的雪原上，隐隐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沾满泥土的鞋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