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地压在朱红宫墙上，李嫣然指尖绕着鎏金护甲，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淅沥声。丫鬟素秋端来一盏新茶，青瓷盏中碧螺春舒展沉浮，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镜中倒影。这座别院虽幽静，却像座密不透风的牢笼，将她困在这侯府后院。
“小姐，东方婉儿姑娘求见。”素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李嫣然手微微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腕间，却顾不上擦拭，指尖掐进掌心。东方婉儿，那个总爱跟在东方明珠身后的妹妹，此刻突然造访，怕是来者不善。她对着铜镜整理鬓边的珍珠步摇，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快请。”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东方婉儿一袭月白襦裙快步而入，裙裾扫过青石板地面发出细碎声响。她未及行礼，眼中便泛起盈盈水光：“李姐姐，我听说姐姐给明珠姐姐送去了安胎药，可真是用心了。”话音未落，李嫣然心中警铃大作，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那安胎药里掺了一味极难察觉的碎玉草，寻常大夫根本看不出端倪，东方婉儿究竟是碰巧试探，还是已经知晓了什么？
“妹妹这说的哪里话，”李嫣然起身相迎，亲手为东方婉儿斟茶，琥珀色的茶汤在杯中轻轻摇晃，“都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互照应。”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柳絮，可眼底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东方婉儿突然凑近，身上带着淡淡的玉兰香，压低声音道：“姐姐莫要瞒我，我知道姐姐恨他们。不如我们联手，让他们尝尝苦头。”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李嫣然心上。她猛地攥紧茶盏，青瓷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嫁入侯府这三年，她受尽东方明珠的排挤，连夜景初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疏离。昨夜守着药炉调配碎玉草时，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模样。如今东方婉儿主动抛出橄榄枝，是天赐良机，还是陷阱？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李嫣然垂眸掩饰眼中的翻涌，却见东方婉儿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药方，正是自己前日送去的安胎药配方。墨迹未干的碎玉草三个字刺入眼帘，她只觉喉头发紧。东方婉儿狡黠地一笑：“姐姐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张太医，他最擅长辨认这些偏门药材。”
雨势突然变大，雨珠砸在窗棂上噼里啪啦作响。李嫣然盯着药方上自己亲手写下的字迹，指甲在裙上抓出几道褶皱。东方婉儿趁机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姐姐，东方明珠有了身孕，地位愈发稳固。可她若没了这个孩子......”话音未落，李嫣然猛地抬头，两人目光相撞，在这晦暗的室内擦出一丝危险的火花。
沉默在空气中凝固片刻，李嫣然忽然轻笑出声，这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与狠厉：“好，那我们就好好谋划一番。”她转身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叠银票，烛光下，银票上的金线泛着冷光：“城西药铺的王掌柜欠我人情，明日我便让他......”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窗外的雨愈发急促，将阴谋的低语尽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