啻绝说完那句话后，屋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洛清昭沉默着，时间仿佛被拉长、凝滞。
这份汹涌而至的情意，打的她有些措手不及。
太快了，快得让她退缩。
啻绝站在对面，呼吸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活了千年，闯过尸山血海闯过，从未有过这样的紧张。
“你也说了，是可能。”洛清昭终于抬起眼。
“或许.....只是你的错觉。我们根本都不熟悉，我甚至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这样的爱慕......太轻了。”
既是轻飘飘的轻，也是轻易就能消散的轻。
她无法否认，自己对他确实动了心，可这份心动来得太快，快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你想知道的，天地法则允许之内，我都会告诉你。”啻绝越发靠前。
“但于我而言，这份爱慕从不轻，也从不快。这是深思熟虑后的后知后觉。早在第一眼，或许我就已经沉沦。”
洛清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补刀道：“第一眼？第一眼你想杀了我。”
“是。”
啻绝坦然承认，“因为第一眼我就知道，若是这世上有一把刀能杀死我，那你就是那个执刀人。”
“这世上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挂，独自活了上千年。我看过人间万种平庸，也见过所谓的绝色风华，神魔诸君入不了我眼，世间众生难进我心。”
“可只你一回眸，我的心海便多了个春天。”
话音落下的瞬间，洛清昭眼前景象倏然变幻！
啻绝不再等待她的回应，而是霸道地、不容拒绝地将她的灵识，拉入了那片只属于他的心海幻境。
刚一进来，洛清昭便被眼前景象震惊到了。
上一次闯入，这里还是无边无际的血色炼狱。
而此刻.....在那片令人窒息的尸山血海中央，竟凭空出现了一座小岛！
岛上，没有狰狞的佛像，没有污浊的血沼，只有一片盛放得无边无际的白色花朵。
是冥界之花。
她试探着伸出手，花瓣像有生命般蹭过她的指尖，带着一丝温热的暖意，清晰地传递来亲昵。
御灵的感应不会错。
这些在死寂心海里独独绽放的花，是为她而开的。
“即便如此......”洛清昭轻轻呼了一口气，“我此时此刻也不能给你确切的答复。”
“我可以等。”啻绝说的很很温柔，很有耐心的样子。
洛清昭有些不信，“如果要一直等下去呢？”
“那就抢。把你抢到我身边。”啻绝腼腆笑了笑，眼眸深处却仍是霸道。
“......”
她就知道，这死妖孽惯会装模作样的。
洛清昭同样认真：“你敢抢，我会杀了你。”
“那就死在你手里。”
既然将真心给出去了，他就绝不后悔。
能死在喜欢的女子手里，怎么能不算一种幸福呢？
你看他的属下，墨羽、暗琰，想求都求不到。
他跟他们可不一样。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死得其所。
看啻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洛清昭方才心里的复杂一下子都没了，什么情爱的，增强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
冲霄书院的生死斗，必在肃杀的生死武台上进行。
天刚蒙蒙亮，武台周围就已围得水泄不通。
外门弟子挤在最外圈，踮着脚伸长脖子往里瞅。
内门弟子占据了中层，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
各峰长老与核心弟子则坐在武台两侧的观礼席上，神色各异。
长老李金早已抱臂立于台上，闭目养神，一派稳操胜券的姿态。
“咱们学院看热闹的人可真不少，内圈我都挤不进去！”一个外门弟子扒着人群缝隙，语气里满是兴奋。
“那可不！弟子挑战长老的生死斗，几年都遇不到一次，能来的几乎全来了。”旁边的人接话，目光紧紧盯着武台，“你们说，今天谁能赢？”
“这还用问？”有人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灰阶长老的实力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能碾压全场！我看那洛清昭，今天悬了。”
“嘘！你小声点！”同伴连忙拽了拽他的袖子，“人家再怎么说也是院长的关门弟子，你这么说，就不怕得罪院长？”
“得罪？”那人撇撇嘴，“要是院长真护着，早就叫停生死斗了，哪还轮得到我们看热闹？这才拜师多久，能有多少师徒情分？”
台下人声鼎沸，议论如潮。
裁判席上，无岸院长与各峰长老端坐。
院长，我看这生死斗不如就取消吧。”左侧的吴文柄长老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惋惜，“洛清昭天资聪颖，若是死在私斗上，实在太可惜了。”
那小子虽然没跟他拜师，却合他眼缘。
紫玉长老也点头附和，丹凤眼斜睨着台上的李金，满是鄙夷：“好苗子百年难遇！那个李金，算什么东西？仗着年纪大点修为高些，就欺负小辈，他也配？”
她三十岁入灰阶，李金年近五十才勉强踏入，天赋平平，加之洛清昭样貌俊朗，更让她觉得李金此举下作。
她转向一旁的江峰，语气更冲：“李金是你峰下长老吧？你们峰的人，就这么不识好歹？院长好不容易收个徒弟，他倒急着给人毁了，老脸都不要了！”
“紫玉！”江峰脸色一沉，“注意身份！”
“生死斗非比寻常，连院长都无权干涉，我一峰之主，如何管得？”
若非洛清昭横插一脚，他的孙儿江嵘或许就有机会拜入院长门下，前途无量。
所以，他凭什么要管？
“况且，既已定生死斗，年龄还重要吗？难道敌人会等你羽翼丰满再来杀你？”
“你不要在此无理取闹！”
“你！”紫玉柳眉倒竖，霍然起身。
“够了！”无岸目光扫过争执的两人，不怒自威，“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他端坐在主位，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都这个时候了？
那小兔崽子怎么还没来？
没看那个老丑弱都站在台上耀武扬威半天了吗。
台下，宋知栖和百里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洛清昭的身影。
自那日药浴后，两人实力暴涨至蓝阶，已返回外门。
宋知栖看着台上气定神闲的李金，忧心忡忡：“百里，清昭她.....不会忘了今天是生死斗吧？”
百里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她是你？我们等着便是，清昭，一定会来的。”
另一边，南曦倒显得气定神闲。
来之前，她特意让白鸾占了一卦。
卦象显示：洛清昭，今日大吉。
生死斗大吉，意味着什么？
南曦冷眼看着武台上作死的李金。
而作为主角的洛清昭，此刻正在南禺跟着啻绝修习功法。
自那日表明心意，啻绝像是突然开了窍，殷勤得不像话。
为了能多些相处时间，他特意找出一门上古功法，教洛清昭如何掩藏真实实力，免得日后被人窥探底细。
“运转灵力时，需要将一部分灵力藏到汇通穴、剩余的灵力穿过气海穴、关元穴.....”
啻绝站在她身后，指尖轻轻点在她的腰侧，纠正她的灵力轨迹。“对，就是这样，气息再收一点，沿着这个轨迹运行。”
洛清昭闭着眼，感受着体内灵力按新的路线流转，原本外放的灰阶气息渐渐收敛，竟真的伪装成了蓝阶巅峰的模样。
若是再多运转几圈，实力还会继续下滑。
她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这功法真有用！”
啻绝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自然，也不看是谁教的。”
他抬手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再不去，你的对手可要等急了。”
洛清昭拍了拍衣袍，将灵力伪装到蓝阶初期，“多谢了。我就先走了，让他看看，什么叫自寻死路。”
“本……我也要去。”
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示自己存在感的机会。
他丝毫不知。
在洛清昭眼里……他跟开屏的孔雀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