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年龄、职业,老实交代犯罪经过!”孙警官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如炬地落在对面低头的男人身上。
章斯低着头,后背绷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磨起的毛边,指尖微微发颤,声音含糊得像含了块:
“章……章斯,26岁,在工地打零工的。”
“打零工?”孙警官冷笑一声,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将一份装订好的笔录推到他面前,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响,“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你在栋芬建筑公司工地偷窃钢管卡扣,门卫还在你的宿舍里搜到部分赃物,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敢隐瞒?说!除了在工地上偷窃,你还有没有其他偷窃行为?”
章斯浑身一僵,像是被冻住一般,脑袋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胸口,嘴里反复念叨着,语气带着几分哀求:
“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我一时糊涂,看着那些卡扣堆在角落没人管,就想着拿出去卖俩钱……”
“一时糊涂?”孙警官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杯微微晃动,水花溅出几滴落在桌面上,“在你宿舍搜出的那个破旧帆布口袋里,藏着足足几十个卡扣和钢筋头,那些东西明显是你分多次偷出来的,这也是一时糊涂?”他顿了顿,翻了翻手中的调查记录,语气更添几分凌厉,“我们刚刚已经查过,你这几年在深城、莞城、惠城三个地方的多个工地辗转,每个工地都有部分物资失窃记录,时间刚好和你离职的时间对上,是不是都跟你有关?”
章斯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肩膀控制不住地哆嗦,眼神躲闪着飘向墙角,不敢与孙警官锐利的目光对视,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孙警官见状,指尖轻轻摩挲着钢笔,放缓了语气,却依旧带着穿透力:
“章斯,我们知道你不是第一次犯错。主动交代所有事情,算你有自首情节,能争取从轻处理,总比被我们查出全部实情,到时候罪加一等,判得更重要好。”他将一杯温水推到章斯面前,“你自己想清楚,是继续隐瞒,把路走死,还是老实坦白,争取一个机会?”
一旁的民警小李也补充道,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没错,你瞒是瞒不住的。早点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也算是你有悔意,法官量刑的时候也会考虑。”
审讯室里的沉默再次蔓延,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章斯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膝盖上的裤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脑海中不断闪过这些年偷窃的画面——帝都校园里趁同学午睡偷别人书包里的零钱和饭票,因为偷拿吴浩宇和王慧堂生活费被学校开除时的狼狈,以及在帝都大学附近的老巷子里,趁着别人外出上工,撬开门锁偷走1600块钱时的心慌……这些年,他在各个工地偷拿物资换钱,每一次得手后的侥幸,每一次看到警察巡逻时的慌乱,此刻都像潮水般涌来,淹得他喘不过气。
孙警官看着他挣扎纠结的模样,没有再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目光沉稳地等待着。
终于,章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彻底垮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眼角泛红,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说……我全说……”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章斯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孙警官攻破,他一五一十地交待了这些年所有的偷窃行为,语气带着深深的懊悔。
从当年在帝都大学读书时,借着午休、课间的间隙,趁同学不备偷窃同学的零钱、饭票,到被学校开除后走投无路,潜入校外几家居民房,总共偷走1600多块钱,再到来到深城后,在各个工地辗转打工,见工地上的钢筋头、钢管卡扣等物资管理松散,便动了歪心思,多次趁下班或夜间巡逻空档偷拿,攒到一定数量就找废品站变卖换钱。桩桩件件,他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隐瞒,甚至主动说出了几个自己曾经销赃的废品站地址。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章斯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双手紧紧抱着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但是……我在帝都偷的那1600块钱我自己也没有花到多少,只花了几十块钱的路费,剩余的1500多块钱刚到深城火车站,出站没多远,就被两个故意丢包的骗子骗得一干二净!”他抬起头,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懑,“那些钱,我不该偷的,可我更恨那些骗子,他们把我仅有的一点钱都骗走了,不然我也不会一直靠偷东西过日子……”
孙警官看着他懊悔又愤懑的模样,面色依旧严肃:
“丢包的?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就是六年前,我刚出站没多远,正在街上走着,就有一个瘦长脸的男人,骑着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故意在我面前掉了一大捆钱,可惜上下各有一张十元大团结,中间夹的全是裁剪整齐的报纸,还没等我仔细检查那捆钱,立马又冒出一个人,拉着我,说要跟我平分,结果没等我反应过来,掉钱的人就找回来了……”章斯激动地比划着,说着被骗的全过程,语气带着满满的委屈。
孙警官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丢包诈骗?我们深城警方一个月前,刚抓住两个以故意丢包为手段实施诈骗的犯人,如今正在看守所羁押,我下午带你过去辨认一下!”
接着,孙警官考虑到章斯在帝都偷的1600多块钱已经达到了盗窃罪的立案标准,金额不算小,不敢怠慢,迅速联系了帝都警方,将章斯的供述和相关笔录证词同步报过去。
通过地址、时间等信息逐一核对,帝都警方很快证实,当年胡宝林与刘子晴夫妻俩失窃的1600块钱,正是章斯所为。
当年,胡宝林与刘子晴夫妻俩从鲁省老家来到帝都打工,那1600块钱是他们省吃俭用攒了好久的积蓄,就等着年底回家过年,用于家庭开销。
钱被偷后,夫妻俩又急又气,互相埋怨,差点就闹到了离婚的地步,好在最后两人冷静下来,选择一起面对困境。
如今,他们仍在帝都某工地干活,日子渐渐有了起色。
当夫妻俩接到帝都警方的当面通知,得知当年偷走他们血汗钱的小偷被深城警方抓获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都过去六年多了,我们早就不抱希望了,甚至觉得这钱肯定找不回来了。”胡宝林搓着双手,脸上满是激动和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