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草地上。
乔营长手中拿着一张草纸，似乎注意到秦妙妙那边投射过来的眼神。
他这会儿训练着新兵，心情颇为美妙，甚至还有心思，冲着秦妙妙和曹骏等人，粲然一笑，而后更是挥了挥手手中的草纸，一挑眉头。
他这样的动作，自然也落入了新兵们的眼中。
有那些老实本分的，就像是陈默，此时见到这般，也只是保持缄默，一语不发。
但比如白为民、姜维涛、楼川、王武那几个从军区来的公子哥，虽然说这段时间，已经在长白山军区经历了许多，但是在看到乔营长这模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他有些欠儿吧唧。
要不是这会儿还在训练，要不是乔营长是他们的长官，要不是……
反正！
放在大院里的时候，有同龄人敢这么折腾他们，他们早就造反了。
也就是王武几个现在进了长白山军区，变成了愣头青一样的新兵，这才变得任人摆布起来。
那边。
秦妙妙身边的有个研究员，年纪比较大，看到这些年轻的新兵，一眼就看出来，他们这会儿其实还没有彻底服气，只不过是假装服从而已。
那研究员笑了笑，忍不住感喟开口：
“进入军队以后，其实最大的困难，不是技术，不是水平，更不是体能。这些东西，都是需要训练出来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那个先天条件，从小接触的。”
“但要是说起来，最大的阻碍，应该是打磨性格，抛弃个人英雄主义，选择加入集体化。”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鲜血淋漓的过程。不管是普通人家，还是军区大院出来的子弟，哪一个不是血气方刚的儿郎？这些人，在这个年纪，如果有一定的本事，多少都会有充满棱角的性格。想当年，咱们即便不当兵，只是个知识分子，不一样是恃才傲物，谁也看不上吗？只不过……”
后面的话，这老先生却没有说下去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
但是，相比之下，秦妙妙更加知道的是。
倘若时间线继续推移，那么就在几年后，这些埋藏在深山中的国宝级别研究员，将会彻底腾飞。
她看了一眼这些人，没有附和，而是打破略有些沉寂的氛围，甚至不需要眼珠子一转，心底的坏水，就咕噜咕噜往外冒出来，转而憋出了一个馊主意：
“下边看起来挺热闹，咱们也去瞅瞅呗？”
瞅瞅？
确定不是看热闹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直待在军区医院、阳光房这边溜达，确实有些腻味，觉得没意思了。
如今……去看看热闹，似乎也不错。
……
“王武，亏你还是军区大院里面出来的！你告诉我，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军区大院子弟的军姿，就是你这种水平吗？”
烈日照耀下。
王武听着乔营长的冷嘲热讽，只觉得心头的火气，在噌噌上涨。
军区大院的子弟咋了？
大院子弟虽然也站军姿，但是谁家好人站军姿的时候，一站就是大半天，而且还是在大太阳底下站的。
更过分的是，站军姿的时候，腿缝里还要夹着一张纸。
这可是一张纸啊！
天知道他们站军姿的感觉，就像是站在了一根钉子上，钻心地疼。
要不是王武心中憋着气，只怕这个时候，早就开始摇摇欲坠了。
即便如此，他此时腿缝还忍不住打颤。
偏偏这个时候，那边又走过来一行人影。
乔营长原本是不乐意的。
这好端端的训练，突然来人，这不是打扰他发挥的节奏吗？
结果他扭过头一看，就看到秦妙妙拿了好多小黄盆还有一大桶水过来。
要么说这俩人都跟当兵的沾边，这会儿一想到训练新兵，顿时就想到一块去，变得臭味相投起来。
乔营长冲着秦妙妙竖了个大拇指，这下子，几乎不需要秦妙妙多说，就开始往小黄盆里舀水。
在一众新兵惊恐的目光中，小黄盆虚虚装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清水，然后就放在他们中间一个新兵的头顶。
末了，乔营长似乎对于这个天才般的想法，很是满意，回过头甚至还称得上是和颜悦色地叮嘱了一句：
“顶好了，待会但凡有一滴水洒出来，你们今天的晚饭就没有了。”
可恨的老乔！
士可杀，不可辱！
但若为了一顿饭……
算了，忍忍吧。
其中，要说新兵中，最能够忍辱负重的，莫过于陈默了。
在小黄盆顶在脑袋上的时候，其它人或许脸上或多或少地露出怨言来。
但是陈默不一样。
他的脸色甚至没有丝毫波动，略有些起皮泛白的双唇，就这么紧紧抿在一块儿，愣是纹丝不动，远远看去，简直就像是一尊静默的雕像。
但是……
有人忍受得住，自然就会有人忍受不了这种高压的训练强度。
要说人群中，最先炸的人，还有些出乎秦妙妙的意料。
不是自来到军区，最先起头的白为民，也不是最活跃的姜维涛，甚至不是出过声的王武，而是一直以来，存在感都不怎么强的楼川。
楼川一直不怎么作妖，也不在人群中蹦跶。
要不是平日里跟着白为民等人走在一块儿，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也是从军区大院里面出来的。
可以说，行事作风，那是相当的低调。
然而就在这会儿的功夫里，楼川一个八尺男儿，愣是通红着眼眶，含着一泡泪，在眼眸中打转了老半天，然后顺着脸颊簌簌下落。
楼川哭起来的时候，不像是漂亮的女同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而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大男人，顶着被晒得黝黑的面庞，在那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那是一块儿全部都淌下来了。
乔营长懵逼了。
秦妙妙津津有味。
下一秒，乔营长就从懵逼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转而就被气笑了。
往年被训哭的新兵，也不是没有，但是像楼川这样，哭得眼泪鼻涕一块儿下来的，那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下一瞬，他冷笑开口：
“哭吧！哭吧！你就是哭破喉咙，到了我这长白山军区的地界儿，也不会有人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