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触感让段嘉峰心口猛然一颤，埋藏在心中的情绪再也不受控制猛然倾泻而出。
他抓紧那只手，一个用力将宋玖扯入怀中拥紧。
他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可当他把朝思暮想的人抱在怀里，一切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没有开口，只是紧紧抱着宋玖，用身体述说着他对他的爱意与思念，从未改变。
宋玖垂眸闭眼，安静的靠在段嘉峰肩膀，享受着与爱人的再次相拥，灵魂也被填满，扫去所有的苦涩。
几分钟的拥抱后段嘉峰才缓缓松开宋玖，他像过去那样，轻抚过宋玖的脸后在额头上落下一个浅吻，牵着他进了花房。
这个花房是他特意打造的，只为了每天都能看到桔梗花绽放。
以前他舍不得摘下来的，只会隔几天摘下来几枝插在花瓶里，放在秋千上。
但今天的段嘉峰很大方，他摘了很大一束，小心翼翼的整理着，想要送给他心爱的阿九。
宋玖站在旁边看着他，嘴角带着笑，视线一点点下移落在段嘉峰的脚踝处。
左腿是正常的，可右腿的假肢即便穿上鞋袜，因为动作拉开的裤腿露出的那一节依旧很明显。
那天晚上他都听到了，楚恒说段嘉峰出了车祸，自己从车上跳下来，右腿截肢。
那一定很痛吧。
他走过去在段嘉峰身边蹲下来，伸手想要去触碰，可始终下不了手。
在他被困住的那些年，他对段嘉峰的事一无所知。
可他知道，段嘉峰没有忘记过他，那么段嘉峰没有按照约定来接他走一定是也是被困住了。
就像是他被强行送进精神病院被困在那里一样，段嘉峰也被困住了，所以才会那样决然的跳下车，连自己的腿也不要了。
像是感知到了，段嘉峰低头看过来，在宋玖触碰之前挪开。
他抱着一大捧的桔梗花，纯白的，缓缓弯下身子单膝跪在宋玖面前，笑着将那束花递给他。
宋玖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接过来，哽咽的问他，“为什么那样傻，跳车很危险的，死掉了怎么办？”
段嘉峰对此并不后悔，甚至有些失落，“我有时候想，如果我能死在那天就好了。”
“胡说八道，好好地死什么死。”
“不好，一点都不好。”
段嘉峰垂下眸子，隐忍着没有再让眼泪涌出来。
可他真的一点都过的不好，他轻声道，“在我们约好的那天，我去找你的路上被他们拦住了。
不管我怎么求，他们都不肯让我去找你。
我想尽了办法，可我出不来，也联系不上你。
他们给我打了镇定剂，要送我出国。
我知道，一旦出了国我就再难回来了。
那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能放弃也不想放弃。”
段嘉峰抬眸子痛苦的看着宋玖，“我以为我这样选择他们终于妥协了，说只要我好起来就让我去找你。
可他们骗了我，在我跳车的那天晚上你就死了。
我养了好久的伤，装上假肢满心欢喜的去找你……”
可那一切都晚了，他只见到了宋玖冰冷的墓碑，得知他的爱人被送去了精神病院，被大火烧死。
他甚至来不及见到宋玖最后一面。
得知宋玖的死讯，他真的很想死在那次跳车，那样他就会死在宋玖前面，他可以跨越千山万水找到他的阿九，在那场大火里保护他的阿九。
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如果，他的阿九就是死了，他颓废过一段时间，想过自杀，也那样做过，但都没死成。
最后一次他在死亡里梦见了和宋玖憧憬的未来，真的很美好。
他想，他应该完成对宋玖许下的承诺，他放弃了自杀，离开了段家。
因为心中的怨恨，他在有能力之后报复段家，抢走段家的客户，险些逼得段家破产。
他报复了那个告密的人，让他一生都穷困潦倒，也让宋家一直为宋玖的死忏悔愧疚。
可报复到最后他麻木了，因为他不管怎么做，他的阿九都回不来了。
他远离了那一切，在这里建了这栋房子，种下了宋玖最喜欢的白色桔梗。
在花园里搭建秋千，在二楼房间的窗口挂上风铃，养了一只白猫，一只金毛，他开始学画画，偶尔带着画板去写生，一个人去看日落。
他每年都会去废弃的精神病院，宋玖的忌日是雷打不动的，想到快要发疯的时候也会去，送上他自己种的白色桔梗花。
他就这样过了很多年，很茫然，也无数次的想要去找宋玖，可最后又这么迷迷糊糊的度过。
宋玖难过的抱着花扑进段嘉峰怀里，十七岁的少年在二十年后终于回到了三十九岁的爱人身边。
悲伤的气氛中又带着重逢的喜悦，楚恒看着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勾住苏瑾的腰说，“去走走吧，就不打扰他们相聚了。”
苏瑾没反对，转身和楚恒离开了小院，走在乡下的道路上，不经意的开口，“你说段嘉峰知道阿九在精神病院经历了什么吗？”
“应该是知道的。”
楚恒停下来，随手在路边摘了一朵浅蓝色的小花放进苏瑾掌心里，“昨天我打电话问了黄叔，他记得段嘉峰。”
苏瑾轻轻握住花看向楚恒，“他在精神病院见过段嘉峰？”
楚恒点头，“段嘉峰每年都去，有时候不止一次，黄叔不确定所以让人跟踪了段嘉峰很长时间。
那些被抓进去的人在出狱后有不少都染上了赌博，被追债的人每天恐吓，过的惶惶不安家庭分崩离析。”
“是段嘉峰做的？”
楚恒轻轻嗯了一声，“黄叔在查到是段嘉峰后出面提醒过，那天在车上他知道是宋玖后也想提段嘉峰，但没说。”
苏瑾有些感慨，“人真的可以长情到二十年不变吗？”
楚恒挑眉，反问他，“知道白色桔梗的花语是什么吗？”
“什么？”
“永恒的爱。”
苏瑾皱眉，“我问你什么是花语。”
楚恒尴尬了一下，“大概就是人类给花定义的意义吧，就像是牡丹雍容华贵，桃花寓意情爱那样。”
苏瑾哦了一声，又问他，“那你送我的蓝色满天星呢？”
楚恒还真不知道，他掏出手机搜索，历史记录里还有着白色桔梗。
楚恒打字搜索，将跳出来的界面给他看，“挺多的，思念、纯洁的爱，真心喜欢什么的。”
苏瑾蹙眉，“怎么都是爱不爱的？”
“除了看望住院的朋友和扫墓之外，不都是热恋中的情侣买花束？不说情爱说什么？不过我知道康乃馨是送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