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贾会计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宣布一个绝妙的创意：“我们用乐视网对应资金的股份，作为交换！”
“股份交换？”张召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贾会计的意图。
“没错！”贾会计越说越兴奋，思路也越发清晰，“你看，我们直接拿出10亿现金，压力太大。但是，如果用股份支付，相当于我们并没有立刻消耗宝贵的现金流，而是通过增发股份，引入了战略投资者！”
他开始描绘他脑海中“两全其美”的蓝图：“你想想，天眼影业、天眼嘉禾、番茄影业、杨柳影业，还有光线传媒！这五家公司，背后是谁？是杨简！是柳亦妃！是王常田！是目前国内影视内容领域最顶尖的势力！如果我们能借此机会，把他们引入成为乐视网的股东，哪怕只是小股东，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需要张召回答，自己就给出了答案，语气充满了煽动性：“这意味着，我们乐视生态，与国内最顶级的内容生产方达成了深度的资本绑定！这比单纯投资一部《美人鱼》的意义要重大得多！这将极大地提振市场对我们乐视大文娱战略的信心！这将彻底改变外界对我们‘缺乏核心内容’的质疑！这将是一个无比强大的信号——乐视的生态，是开放的，是能吸引顶级伙伴的！”
贾会计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公告发出后股价飙升的场景：“到时候，市场会怎么解读？‘杨简入股乐视’！‘顶级内容巨头看好乐视生态’！这带来的品牌增值和市值提升，可能远远超过我们付出的股份价值！而且，我们还能如愿拿到《美人鱼》50%的份额，名利双收！甚至，如果那边愿意，我们还可以多付出一顿分股份。”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既避免了巨大的现金支出，保住了宝贵的现金流；又引入了极具号召力的战略股东，为乐视的故事注入了最强劲的内容Ip；同时还完成了对《美人鱼》项目份额的收购，可谓一箭三雕！
而且，只要杨简成为乐视的股东，在贾会计看来，《美人鱼》的成功与否，其实就不重要了。
张召听着贾会计激情四射的阐述，内心却远没有这么乐观。他不得不承认，贾会计的这个想法，从资本运作和故事包装的角度，确实极具想象力和诱惑力。但是，这里面的问题也同样明显。
“贾董，这个方案……听起来确实很有吸引力。”张召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提出疑虑，“但是，天眼那边……会接受吗？他们坚持要现金，态度那么强硬，就是图个落袋为安，干净利落。他们会愿意接受我们的股份吗？而且，股份如何定价？当前股价？还是有溢价折价？这需要非常复杂的谈判。更重要的是……”
张召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贾会计直接说道。
张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出说最核心的担忧：“没什么，我只是在考虑其中的相关事项。”
张召担忧的是，人家杨简看得上乐视的股份吗？以他自己的身家以及他旗下关联公司的财力，以及这些公司自身业务的盈利能力，他们有必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持有乐视的股份吗？
要知道，当初华艺兄弟上市之前，大小王主动邀请杨简投资华艺，杨简都没同意，说明他对于投资公司有一套自己的坚持。
而贾会计很可能是一厢情愿。不过这些话，张召是不会跟贾会计直接说的，一个聪明的员工。尤其是到了张召这样的级别，是懂得不会在老板开心的时候扫兴的。
贾会计正处于亢奋的思绪上，也没有去管张召的犹豫。不过他也清楚，想要引进杨简这种级别的股东，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微微皱眉，但随即又被更强的执念所取代。
“事在人为！”贾会计自言自语地说着：“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现金？无非是觉得落袋为安。但我们乐视网的股份，代表的可是未来！是生态化反的巨大潜力！是共享乐视生态成长红利的门票！对，就是这样。”
贾会计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张召听，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语速飞快：“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比如，按照当前股价，甚至给予一定的溢价，锁定一个优惠的换股比例！我们可以承诺，未来在内容合作上给予他们最优先的权利！我们可以把这次交易，包装成一次强强联合的战略合作，而不是简单的资产买卖！”
贾会计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召：“张总，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这是格局和远见的问题！我相信杨简是个有远见的人，他应该能看到，入股乐视，参与到我们构建的生态中来，对他未来的布局也可能是有益的补充！至少，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
他重新坐回座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就这样定了！你立刻去准备方案！计算一下，按照当前市值，10亿人民币大概对应我们多少股份。准备好相关的协议框架。明天一早，你就去和天眼影业那边沟通，正式提出我们的股份支付方案！”
贾会计的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光芒：“告诉他们，我们愿意用乐视网最具价值的股份，来换取这次历史性的合作！我们要让这次交易，成为华夏文娱产业和互联网生态融合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张召看着贾会计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神，知道贾会计正沉浸在他自己构建的完美解决方案之中，现在的贾会计是没办法劝解的，也是不能去劝解的。
况且，老板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在一旁便摇旗呐喊就行了。打工人嘛，就要有这样的觉悟，即便他是高级打工人，反正公司也不是他的。
“我明白了，贾董。”张召站起身，“我马上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就联系天眼那边。”
“好！快去！”贾会计用力一挥手，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记住，要突出我们的诚意和战略价值！要让对方看到，接受股份，比拿到10亿现金，长远来看更划算！”
张召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地退出了贾会计的办公室。
门外，秋夜的凉意袭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乐视大楼，感觉肩上的担子比来时更加沉重了。明天，他将带着这个充满“贾会计式”想象力的方案，再次面对天眼影业那几位精明而强势的老总。
前景如何，他心中完全没有底。
......
翌日下午，天眼影业大厦27楼的第一会议室，再次迎来了阿里影业的张强和乐视影业的张召。与昨日相比，今天的谈判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最终摊牌的凝重。
张强代表阿里，给出了马芸拍板的最终报价：9亿人民币，打包收购天眼系及光线共计50%的《美人鱼》份额。他语气郑重地表示，这是阿里在充分评估了战略价值与财务风险后，所能给出的极限价格，并暗示这是最终报价，希望天眼方面慎重考虑。
而张召则带着贾会计那天才般的构想，提出了乐视的方案：同意10亿的打包价，但支付方式并非现金，而是以乐视网相应价值的股份进行置换。张召极力渲染这一方案的战略意义，强调这不仅是简单的交易，更是两大生态体系的强强联合，是共享乐视未来成长红利的绝佳机会。他甚至暗示，如果天眼系对股份估值有更高要求，乐视方面还可以适当提升总对价，但核心仍是股权置换，并且这部分股份需要锁定至少两年。
面对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方案，张彤彤、郑诗晴和王宁三人表现出了极高的职业素养。她们既没有对阿里的底线表现出失望，也没有对乐视的画饼流露出过多的兴趣。只是认真地听取、记录，并提出一些关键细节的询问（比如乐视股份的具体定价基准、锁定期内的权利等）。
与两家的会谈分别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张彤彤夜向两家表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涉及的金额和影响都非同小可。我们需要内部慎重讨论，并且……需要向杨简汇报，由他来做最终决策。
张强和张召对此表示完全理解。毕竟，这是涉及十亿级别的大生意，连他们自己都要请示马芸和贾会计，天眼这边需要请示杨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双方客气地告别，约定一有最终消息立刻通知。
送走两位老总，张彤彤、郑诗晴和王宁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回到了张彤彤的办公室，接通了与远在哈萨克斯坦拜科努尔航天发射场的杨简的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呗接通。屏幕那头的杨简，似乎刚结束一段拍摄，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御寒衣物，背景是充满工业感的厂房一角。他接过助理马丁递过来的一杯冒着滚滚热气的咖啡，吹了吹气，喝了一大口，这才看向屏幕，脸上带着笑容：“哟，你们三个一起给我来电话，是阿里和乐视那边有最终消息了？”他说话时，屏幕上甚至能看到他呼出的白气，与咖啡的热气交织在一起，衬托出那边环境的严寒。
“小简，是的。”张彤彤开始汇报，“阿里的最终报价到了9亿现金，打包我们和光线的50%份额。我和诗晴、王宁都判断，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最终底线了，几乎没有再提升的空间。”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古怪继续说道：“至于乐视那边……他们倒是同意了10亿的打包价，但是，他们提出了一个……嗯，相当有想法的方案。”
“哦？到底是多有想法？”杨简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
“他们想用乐视网对应价值的股份，来与我们进行交换，而不是支付现金。”郑诗晴接过话头补充道，“而且，这部分股份，需要锁定至少两年。张召还暗示，如果我们对估值不满意，他们还可以在总价上再做提升，但核心仍是股权置换，且锁定期这一条必须设定。”
王宁在一旁补充了一句关键信息：“听乐视那边的意思，他们对引入我们这几家公司作为股东，表现得非常热切，似乎把这看成了一次战略级的合作，而不仅仅是项目投资。”
汇报完毕，三人都看向屏幕中的杨简，等待着他的决断。
杨简没有立刻回答。他又喝了一口咖啡，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几秒钟后，他才缓缓放下杯子，目光扫过屏幕中的三人，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的想法呢？彤彤姐，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远在bJ的三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张彤彤作为大姐头、也是最早跟随杨简的人，率先开口，她的分析冷静而全面：“小简，我们认为，乐视的方案……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值得考虑。乐视马上要发布他们的乐1S手机，他们推崇的那一套‘平台+内容+终端+应用’的生态闭环故事，在资本市场和一部分用户群体中，确实很有吸引力。如果能以《美人鱼》项目为切入点，成为乐视网的股东，看似是搭上了他们所谓‘生态化反’的快车，潜在的理论收益可能远超10亿现金。”
她话锋一转，又继续指出了最关键的风险：“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乐视的生态故事能够讲下去，他们的资金链能够支撑到梦想照进现实的那一刻。而这一点，正是我们最担忧的。乐视扩张太快，战线太长，资金压力是公开的秘密。所以，如果想要快速落袋为安，避免潜在的风险，阿里的9亿现金方案，无疑更具确定性优势。”
张彤彤的分析，可谓一针见血，既看到了乐视方案表面上的诱惑，也洞察了其背后致命的隐患。
“诗晴和王宁，你们的想法呢？”杨简又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郑诗晴和王宁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简哥，我们和彤彤姐的想法一致。”
杨简看着屏幕中三位得力干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还行，没有被乐视画出的大饼和可能更高的总报价砸晕，还保持着清醒的风险意识和商业判断。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能做出如此理性的分析，她们的表现足够让杨简满意。
实际上，如果没有先知先觉的优势，面对乐视这样看似诚意十足且前景远大的方案，杨简说不定也会动心。毕竟，此时的乐视虽然已现疲态，但表面上依旧花团锦簇，贾会计的ppt和发布会依然能点燃无数人的激情。10亿甚至更多的股份，绑定一个号称要颠覆bAt的生态帝国，看上去确实是一笔潜力无限的买卖。
贾会计在里面的算计，不止杨简知道，张彤彤、郑诗晴和王宁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无非是想借助杨简和他关联公司的金字招牌，为乐视生态注入新活力，拉抬股价，缓解资金压力，同时还能拿下《美人鱼》这个顶级项目。这种借力打力、空手套白狼的资本运作手法，是贾会计的惯用伎俩。但平心而论，如果抛开道德风险和未来不确定性，单从商业博弈的角度看，这确实是一步高棋。
但凡乐视不设定这两年的锁定期，杨简可能都会考虑一下。毕竟，就算杨简看贾会计再不顺眼，但这种送钱上门（乐视股份在市场上流动性尚可，短期内变现不难）的行为，他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没有锁定期，拿到股份后，哪怕就在二级市场慢慢减持，就算最终只套现回来10亿，这也相当于他们五家在《美人鱼》这个项目上净赚了至少8个亿。单纯从投资回报率来说，这绝对是暴利。
最关键的是，杨简如果成为乐视的股东，那么乐视绝对会成为金融市场上的香饽饽，股价大幅度上涨是必然的，也许他最终收获的不仅仅是这10个亿。
可惜的是……杨简知道历史的结局。他知道乐视这艘看似华丽的巨轮，最终会撞上怎样的冰山。更重要的是，大佬杨可是很记仇的。贾会计背后的那位，8月份想跑路去美国，在杨简反复纠结之下，还是让人举报，半道被截了下来。杨简怎么可能把《美人鱼》这种注定大爆的项目，亲手送到他贾会计面前，去帮他续命，去给他的庞氏骗局增光添彩？除非……
杨简的思维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戏谑，除非他贾会计能拿出让杨简无法拒绝的、实打实的现金，而且是远超10亿的现金。
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财生和气。
至于乐视那群投资人的死活，和他杨简就没关系，从5月份开始，互联网上关于乐视和贾会计的负面新闻就没断过，想跑的都跑了，这时候还没跑的，大概是不会跑了。
现在贾会计还想用那注定要变成废纸的股份来忽悠他杨简？还想要锁定两年？贾会计怕是还没睡醒。
这些念头在杨简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嗯，我知道了。”杨简点了点头，表示听完了他们的分析，然后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你们有没有把阿里和乐视的这两个方案，向光线那边的王常田通报一声？”
“哦，这个已经和王董说过了。”张彤彤立刻回答道，“他听完之后，只回了一句话：‘一切听杨老弟的，他怎么定，我们光线就怎么跟。’”
王常田的态度，倒也没有出乎杨简的预料。
“好。”杨简不再犹豫，清晰地给出了最终指令：“就选阿里的方案吧。9亿现金，打包转让50%份额给阿里影业。”
“乐视给的条件，看似美好，像是一个用金锄头种地的故事，但核心陷阱就在于那两年的锁定期。”杨简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按照目前乐视的实际情况，他们那个看似繁荣、庞大的生态，以及他们的资金状况，能不能支撑过这两年，我持极度悲观的态度。”
郑诗晴闻言，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简哥，乐视虽然有资金问题，可他们毕竟是上市公司，融资渠道比非上市公司要多。而且他们的生态看起来也确实在逐步完善，手机、电视、体育、影业……再加上贾会计正在通过套现股份为他们输血，情况……不至于像您说的那么严重吧？”
她这话代表了很多人的看法，觉得乐视只是暂时困难，凭借其生态故事和贾会计的财技，总能渡过一个个难关。
杨简看着郑诗晴，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提出了一连串反问。
“诗晴，你见过哪个真正健康、有核心竞争力的互联网大厂，它的实际控制人，需要像贾会计这样，频繁且大规模地套现所持股份的？无论他套现的理由包装得多么冠冕堂皇——是为了支持公司生态发展也好，改善个人生活也罢，你见过藤讯的小马哥、阿里的马芸、或者百度的李宴宏，会这样频繁、大规模地减持吗？乐视如果出现资金问题，那就股权质押不就可以了？他为什么还要套现以后再借贷给公司？”
这个问题郑诗晴愣住了，也让张彤彤和王宁陷入了沉思。
确实，顶级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除非是战略退出或极其特殊的个人财务规划，否则极少会如此大规模和频繁地减持核心持股。
杨简没有停，继续抛出更关键的问题：“你们知道贾会计与乐视网之间的借款，是什么形式吗？是随借随还！”
“你们明白随借随还在乐视这种股权高度集中、贾会计几乎是一言堂的公司里，意味着什么样的风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