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吧？”
看着李富丽那剪短的裤腿，徐彦辉总感觉别扭 。
“还行”
“要不吃完饭还是给你换上宽松点儿的衣服吧，你这样别扭不说，也不方便。”
李富丽头也不抬：
“我柜子里有睡袍，那个方便，等我吃完饭了再说。”
“那你先吃着，我开车去把段丽接过来，你这样换个衣服都费劲。”
李富丽抬头看着他：
“这么晚了段丽早就睡了。咋的，天天嚷着要看大号馒头，现在有机会了又怂了？”
“不是怂不怂的问题。我肯定不在乎名声，但是你不行。玩归玩，闹归闹，我毕竟还不是牲口。”
徐彦辉也就是平时嘴皮子上占占便宜，他还没沦落到畜牲的地步。
李富丽笑了，白了他一眼：
“怂货，谁也没让你当牲口。衣服我自己能换，看把你吓得！”
徐彦辉正色道：
“我平时嘴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几个也不拿我当外人。别看小微对我总是横眉冷对的，其实她真的比段丽都在乎我。”
“刘燕吧，我很少跟她闹，毕竟人家文文静静挺好的一个小女孩儿，可能不太习惯我这种犯贱的风格。”
“你就更不用说了，比小薇还小薇。你俩唯一的区别，一个用脚丫子踢，一个即用脚丫子踢，又用嘴咬。”
“你们总说我是个怂货，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怂。我之前跟你说过，不是我不坏，是我要做坏事，就必须要有个交待。”
李富丽悠悠的说：
“你没发现么，我和小薇，都不需要你交待。真正在乎你的人，是不会计较你犯贱的，偶尔僭越一下我们还是能接受的。”
“那是你们，我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你和小薇让我嚯嚯成这样，估计找个对象得费劲了。”
“我和小薇要是打算找对象，就不会跟你这样闹了。傻子！”
“也就是你能说我是个傻子。你看厂里这些人，谁会认为我是个傻子？”
“呵呵，那是他们不敢。不光不敢，他们也确实没这个资本。”
徐彦辉去厨房拿来个小碗出来，暂且充当烟灰缸。
“那天在办公室里，你说的那些话我确实很感动。”
李富丽继续低头吃饭：
“是不是感觉我很理解你？”
“是。”
徐彦辉抽了口烟，淡淡的说：
“我来这里之前，一次恋爱没谈过。其实就是现在，我也不知道真正的恋爱该是什么样子。”
“书上的恋爱我看过不少，但除了狗血的，就是太过高深的，没有一个适合我的。”
李富丽笑了：
“恋爱没有教科书，每段恋爱都是独一无二的，说你傻子还不服气。”
“你跟苏明启，算是恋爱么？”
“算吧。”
“你看，连你自己都不确定。我觉得有人理解就是件很幸福的事，比如你和小薇，对我的理解就很深了。”
“你也吃点吧，这都半夜了，折腾了这么久，肯定也饿了。”
“我不饿，想跟你聊聊天。”
“扶我一下，我半躺着比较舒服点儿。”
徐彦辉掐灭烟，帮着大小姐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是不是今天受刺激了？”
“是”
“是我还是小薇？”
“你们俩。”
“小薇怎么了？”
徐彦辉面色沉重，淡淡的说：
“今天我带她去宛园，去游乐场，把她高兴坏了。”
“这是好事。”
“的确是好事。可是在游乐场里，看着在旋转木马上开心到忘乎所以的小薇，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下来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玩，这么开心的吃蛋糕，这么开心的收到生日礼物。”
“或者说，这是她18年来过的第一个生日。”
“很难想象，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天不亮就要起来帮着烧火做饭是什么样子。六岁，才多大点儿？”
“挨了她大娘的打，连哭都不敢。今天在游乐场里，小薇可能是第一次这么任性的释放着自己压抑了18年的天性。”
“我家里也有妹妹，可是她从小没挨过一次打。也许，这就是歌里唱的，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吧。”
“今天看着开心到蹦跳跳的小薇，我就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人这一辈子，享福远没有苦难的日子多。”
“就像小薇，18年了，几乎是一直都活在没爹没妈的阴霾里。不敢展示真正的自己，只能努力伪装别人喜欢的样子。”
“为了什么？还不是能活下去？”
“即使现在她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了，可是她快乐吗？我觉得不。”
“你也是，你快乐吗？也不快乐。我刚见你的时候，你也不怎么说话。”
“其实我感觉有些时候你和小薇真的挺像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有钱，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我想让小薇一直都像今天这样快快乐乐的活着，可是，我估计我很难做到。”
“厂里人都叫我大仙儿，可是太多事情我无能为力了。”
“今天是小薇18岁的生日，我能让她今天快乐的像个真正的孩子，可是以后呢？”
“她就是嫁个男人，谁能保证男人就一辈子对她好？”
“婚姻就像买彩票，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奖，甚至有可能血本无归。”
“如果小薇嫁了个不珍惜她的男人呢？那童年的阴霾还会一直笼罩着她，甚至是一辈子···”
“我答应过她，我可以养她一辈子，但是人好养，心呢？”
李富丽看着他，悠悠的说：
“你也看出来小薇是真心喜欢你了，是吗？”
“我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现在让我嚯嚯的，厂里谁敢找小薇谈对象？”
“唉，你这个坑货···”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做错了？”
徐彦辉纠结了，他之前一直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包括小薇和刘燕、段丽、李富丽。
可是看到今天游乐场里的小薇，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怀疑自己。
李富丽静静的看着他：
“你没做错，如果不是你，她们绝对没有现在快乐。就是让她们重新选择再来一次，我想，她们还会选择现在的样子。”
“你呢？”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