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
刘燕的心在滴血···
浑浊的河面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除了水波荡漾,再无其他动静。
嘴唇被她咬得发白,身体因为紧张和刺骨的寒冷不停地颤抖。
初冬的上午并不算冷,冷的是刘燕的心···
郑晓晴紧紧攥着刘燕的手臂,指关节绷得失去了血色,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的涟漪。
“哗啦!”
河中央的水面被破开!
先是殷方川的头冒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着,脸色青白,显然体力消耗巨大。
紧接着,他奋力托起另一个人的身躯,正是徐彦辉!
此时的徐彦辉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头颅无力地后仰着,看不到任何的生气···
“找到了!在这里!快帮忙!”
殷方川用尽力气朝岸边嘶吼,声音已经沙哑到破碎了。
岸上瞬间骚动起来。
“快!拉他们上来!”
“绳子!抓住绳子!”
“救护车,救护车来了没有···”
几个会水的男人大着胆子立刻跳下水去···
终于,在众人的合力下,殷方川和徐彦辉被拖上了岸。
人群立刻围拢过去,又自发地让开一条通道。
因为刘燕疯了一样的扑到了徐彦辉的身上···
徐彦辉被平放在地上,面色灰白,嘴唇发紫,一动不动,已然没有了呼吸和意识。
刘燕眼泪流得更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握住徐彦辉冰冷的手,徒劳的想要让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
殷方川一上岸就瘫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咳出好几口河水,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
但他顾不上自己,挣扎着爬到徐彦辉的身边,扒拉开刘燕就把徐彦辉抱了起来。
“快打电话···”
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终于还是来了。
殷方川一个势大力沉的正蹬就把一个不长眼抻着脖子看热闹的路人踹出去好几米远,抱着徐彦辉跌跌撞撞的往疾驰而来的救护车方向跑去···
···
县人民医院的急救室外,浑身湿漉漉的殷方川虽然冻的浑身发抖,但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盏亮着的灯。
郑晓晴泪眼婆娑的帮他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却不敢出言去安慰他。
因为现在的殷方川就仿佛是一颗已经拔掉引信的手雷,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刘燕紧紧的握着小手,因为太过用力,本就雪白的关节已经变得煞白到可怕···
县人民医院急救室外的走廊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消毒水气味。
殷方川像一尊冰冷的石雕,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是身体在失温下的本能反应。
然而,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地地锁定在急救室门上那盏刺眼的红色指示灯上。
郑晓晴一遍又一遍徒劳地擦拭着他头发上、脸上、脖颈上不断滚落的水珠和残留的河水泥渍。
她的动作轻柔小心,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她能感觉的到,此刻的殷方川全身都笼罩在一股极度压抑、濒临爆发的狂暴气息之中。
就像一颗已经拔掉安全栓的手雷,任何一丝微小的触碰,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爆炸。
她只能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传递着自己全部的温暖和宽慰···
刘燕背靠墙这壁,双手紧握,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近乎煞白到可怕的雪白。
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掩盖不住翻涌的恐惧和担忧。
徐彦辉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果今天徐彦辉死在了这里,刘燕知道,她的心也会同样死在这里···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焦灼中,被无限拉长···
···
刘燕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却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
和徐彦辉从两年前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一股脑的全都涌现了出来。
那天,她失魂落魄的离开夏山梅的出租房,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徐彦辉霸气的收留了她。
都说男人不会安慰女人,其实徐彦辉也不会,但是他却用自己对人生的理解让刘燕已经死了的心重新又活了过来。
那个时候段丽还在,和小薇一起逐渐的温暖了她那颗冰冻到没有任何气息的心···
徐彦辉把她从万丈深渊中拉了出来,给了她让人羡慕的身份和地位,从此成了他身边最得力的军师。
刘燕的自信心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培养起来的。
后来,韩小龙出现了。
但是,几乎同样的场景下,韩小龙走了。
今天,又是这该死的见义勇为,又是这该死的舍命救人···
就在这时,急救室门上那盏亮得刺眼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走廊里所有的声音,包括殷方川粗重的喘息,仿佛在这一刻被瞬间抽空。
死一般的寂静中,那扇决定生死的门,缓缓打开了。
一直雕像一般的殷方川“嗖”的一下就窜了过去,一把就抓住了领头男医生的胳膊。
天知道这货用了多大的力气,疼的医生龇牙咧嘴的。
他哆嗦着冻到麻木的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人,在极度的恐惧和紧张的时候是会丧失语言表达功能的。
刘燕连动弹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无助而又期许的紧紧盯着这位男医生。
作为一个急诊医生,中年男医生应该见惯了这样失态的家属,他非常淡定的看了看殷方川和刘燕,轻声说:“你们不要担心,患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已经恢复了生命体征。”
“噗通”一声。
在男医生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刘燕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
聊城,温暖的阳光洒在院子里。
小薇正在给徐彦辉满院子的盆栽浇水,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这些花都是徐彦辉精心种下的,有的连他自己都叫不上名字来。
小薇知道,徐彦辉并不是真的喜欢花,而是因为这是当初段丽唯一的爱好。
看到这些花,徐彦辉总是能感觉段丽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一样···
小薇轻柔的喷洒着每一盆花草,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给整个院子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
突然,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一阵莫名的悸动袭来。
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了一下,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让她不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手里的喷壶也骤然从她的手中掉落,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喷壶里的水溅起了一片水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薇猝不及防,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喷壶,心里烦乱不已。
她忽然变的非常害怕,娇小的身体忍不住的轻轻颤抖,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代璇刚好在妈妈的搀扶下想要过来陪找小薇聊天,这也是孕晚期的她唯一的娱乐项目了。
看到失魂落魄的小薇,代妈妈赶紧紧走两步过来搀扶住了她。
“闺女,咋了?身体不舒服还是···”
小薇扭头愣愣的看着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干妈,我没事,就是忽然莫名其妙的有点精神恍惚···”
代喜的妈妈宠溺的揉了揉小薇的脑袋,扶着她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太阳不错,娘三个正好可以晒晒太阳。
身边有了干妈和代璇的陪伴,小薇的心里虽然稍微安定了一些,但仍旧沉静不下来,似乎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