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大楼28层的总裁办公室里，落地灯在雪慧身侧投下暖黄光晕。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紧，刚才那通带着电流杂音的电话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动着她的神经。
“茶要凉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低唤，雪慧转身便看见翔伟端着青瓷茶盏站在门边。
他额角还沾着细碎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健身房过来——最近公司事务繁重，他总说要保持体能才能当她的“移动盾牌”。
“他们的刀出鞘了。”雪慧将手机轻轻搁在檀木桌上，翡翠坠子随着动作晃了晃，背面那个极小的“玄”字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三天前李教授破译的那句“月晦星沉时，玄鸟衔珠来”突然在耳边响起，她摩挲着坠子上的纹路，“三年前饺子城开业，有人往面粉里掺滑石粉；两年前中医堂谈曹晗代言，竞争对手买通狗仔队拍假绯闻；可这次......”
翔伟放下茶盏，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
他的手因为常年健身有些粗糙，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上个月质检部截获的那批仿冒膏药，包装上的防伪码和我们新研发的量子点技术一模一样。李教授说，除非内部有人泄露了核心参数。”
雪慧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今早路过研发部时，看见实习生小林抱着密封箱往实验室走，箱角沾着半块没擦净的咖啡渍——那是她特意要求的“三重密封”，怎么会沾到咖啡？
“我去看过老陈头。”翔伟突然说。
老陈头是梅氏集团的门卫，在公司干了二十年。
“他说这半个月，有三个送快递的在楼下转悠，都没登记具体单位。其中一个穿藏蓝外套的，昨天还问他研发部在几层。”
雪慧抬眼，正撞进翔伟深沉的目光里。
窗外的霓虹灯渐次亮起，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
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中医堂试运营时水管爆裂，翔伟在零下五度的夜里守了整整三个小时，等维修队来的时候，他的睫毛上全是冰碴，却笑着说“正好能帮你试试中药暖身膏的效果”。
“你记不记得饺子城刚开业那天？”雪慧轻声问，“我站在这儿看第一笼饺子出笼，热气糊了玻璃，阿庆嫂在楼下喊‘梅总快来尝’，老张的围裙上全是面粉，像个会动的雪人。”她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那时候我就想，只要守住做饺子的本心——选最好的猪肉，剁馅时要顺时针转三百下，熬骨汤必须用砂锅——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翔伟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现在呢？”
“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守。”雪慧拿起手机屏保上两人穿白大褂的合影，照片里她替老人号脉，翔伟在旁边记录舌苔颜色，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梅氏的研发技术，中医堂的药方，还有......”她抬头看向翔伟，眼里有星火在烧，“所有相信我的人。”
会议室的顶灯在夜里十点依然明亮。
李教授推了推老花镜，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最近三个月研发部的出入记录：“量子点防伪技术的核心参数存在A区服务器，访问权限只有我、你，还有张博士。但上周三凌晨两点，服务器有过一次异常登录——Ip地址显示是公司内部，可登录账号是已离职的前技术主管周明。”
赵律师的黑色公文包搁在身侧，他转动着钢笔：“周明离职时签过竞业协议，违约赔偿金是两千万。但如果对方用他家人的安全做威胁......”他顿了顿，“我查过他妻子的医疗记录，上个月突然转去了私立医院，账户里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五十万。”
“他们在试探。”神秘人乙的声音压得很低，这是他第三次参与梅氏的危机会议。
雪慧只知道他隶属于某个民间反商业犯罪组织，每次出现都戴着鸭舌帽，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截获的仿冒膏药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杀招可能在月晦那天——也就是三天后，农历廿九，月亮最暗的时候。”
雪慧的手指在会议桌上敲出轻响：“李教授，从今晚开始，研发部实行双岗制，每个实验室必须有两人同时在场。服务器密码每十二小时更换一次，旧密码由你亲自保管。”
“明白。”李教授推了推眼镜，在笔记本上重重画了个勾。
“赵律师，明天一早去周明家。”雪慧的语气陡然温和，“就说梅氏愿意垫付他妻子的医疗费，但需要他配合调取上个月的通话记录。如果是被胁迫......”她目光一凛，“我们帮他讨回来。”
赵律师点头：“我会带两名助理，全程录像。”
“乙先生。”雪慧转向神秘人，“需要我提供什么资源？”
“梅氏物流中心的监控权限。”神秘人乙翻开手机，调出一张模糊的照片，“昨天凌晨，有辆冷链车在卸货区多停留了四十分钟。车牌是假的，但司机袖口有这个标志。”他放大照片，雪慧倒抽一口冷气——那是片变形的枫叶，和三个月前仿冒膏药包装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我让物流部今晚就调阅近一个月的监控。”翔伟已经掏出手机，“另外，安保部的王经理说要给所有员工重新做背景调查，特别是研发部和行政部的新人。”
会议结束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
雪慧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正准备回办公室，行政部的小王抱着一摞文件匆匆跑来：“梅总，今天整理董事会议案时，发现去年的战略合作协议少了第三页。档案室的监控显示，下午三点有个穿灰西装的人进去过，但......”她咽了咽口水，“摄像头刚好在三点零五分故障，等恢复时那人已经走了。”
雪慧的脚步顿住。
她看向翔伟，后者已经掏出手机联系安保部。
走廊的灯光有些晃眼，她忽然想起傍晚在落地窗前看见的车流——每辆车都在黑暗中亮着灯，像极了现在的梅氏，明明被阴影笼罩，却依然要亮着自己的光。
“调所有楼层的监控。”雪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特别是行政部、研发部和档案室的交集区域。另外......”她转向小王，“从明天开始，所有重要文件必须用封条封存，领取和归还都要登记具体时间。”
小王走后，翔伟轻轻揽住她的肩：“要我陪你去档案室看看？”
“不用。”雪慧抬头，目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望向夜色中的城市。
三天后的月晦，玄鸟衔珠——她摸了摸颈间的翡翠坠子，“有些阴影，该撕开了。”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在梅氏大楼地下二层的消防通道里，一个穿灰西装的身影正低头看表。
他摘下手套，露出手背上那片变形的枫叶刺青，对着对讲机轻声说：“梅雪慧开始动了。月晦夜，按原计划执行。”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又次第熄灭，像极了某种倒计时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