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母亲的声音,他曾以为自己早已遗忘了,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再次听到了。
五分钟后,六名守卫全部放下了武器,他们默默地退到一旁,其中一人主动交出了控制间的钥匙。
王沉舟接过钥匙,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带领着队伍,继续向顶楼走去。
他知道,这些守卫,并不是真正的敌人,他们只是被Φ组织洗脑的可怜人。
王沉舟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独自走向了通往顶楼的楼梯。
他知道,顶楼的控制间,将是最后的战场。
徐墨辰独自登上顶楼,在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前停下……徐墨辰独自登上顶楼,锈迹斑驳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机油的混合气味,呛得他微微皱眉。
控制台前,蛛网密布,布满灰尘。
屏幕上,绿色字符如同鬼魅般闪烁:“指令待命·等待认证·S级权限持有者在线。” 他嗤笑一声,仿佛听见了苏凌月曾经机械的声音。
他没有立刻删除程序,也没有粗暴地切断电源,而是从口袋里掏出赵文山给的U盘,动作轻柔地插入了数据接口。
他仿佛能感受到指尖传来一阵冰冷的电流。
几秒后,他按下了确认键。
一段新录音,被暴力地导入系统核心——正是海底钟楼里那个男孩的声音,稚嫩却又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妈妈,我听见你了。爸爸,我也听见了。现在,轮到我说了。”
男孩的声音清澈而坚定,瞬间穿透了冰冷的机器,如同一道光,撕裂了黑暗。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全市三千两百个公共音响,仿佛被唤醒的巨兽,同步爆发出这段话。
声音带着回音,在城市上空久久激荡,震撼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而在远处医院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位昏迷十年的女子,如同沉睡的睡美人,睫毛微微颤动。
她紧闭的双眼,似乎捕捉到了那稚嫩的声音,那句迟到了太久的“现在,轮到我说了”。
她的手指,如同初春的嫩芽,轻轻颤了一下,带着生的渴望。
“她……她动了!” 护士惊喜地喊出了声。
而此时,苏凌月站在媒体发布会现场,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将她高挑的身材衬托得更加挺拔。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傲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面前是上百支麦克风和直播镜头,闪烁的灯光如同嗜血的猛兽,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接下来,该怎么做?”她轻轻地问着身边的叶雨馨。
苏凌月站在媒体发布会现场,刺眼的灯光将她笼罩,仿佛要将她看穿。
她没有穿那些价值连城的高定套装,而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蓝色连衣裙。
那颜色,与“星辰之家”孩子们统一的睡衣颜色出奇地一致。
这颜色褪去了浮华,只剩下一种近乎朴素的坦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所有不安的气息都压下去。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记者、媒体、看客,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的人。
她知道,今天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无限放大,被各种解读。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要为那些被抹去名字的孩子们,说出他们的故事。
“我叫苏凌月,”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曾是Φ组织的一员,参与过‘失语者清洗计划’。”
空气仿佛凝固了。闪光灯疯狂闪烁,快门声如雨点般落下。
她没有理会那些喧嚣,只是拿起桌上的一朵白色雏菊。
那是“星辰之家”后院里最常见的花,纯洁而脆弱,就像那些孩子们。
“第一个名字,李明。”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然清晰可辨。
她将雏菊轻轻放在桌上,仿佛安放一个沉睡的灵魂。
“李明,七岁,因为在认知评估中表现出‘过度共情’,被判定为‘不稳定因素’,被抹去了记忆,送往偏远地区进行‘再教育’。”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诉说一个不愿回首的噩梦。
她又拿起一朵白色雏菊。
“第二个名字,王小花。”
“王小花,五岁,因为在心理测试中表现出‘强烈抵触情绪’,被判定为‘潜在威胁’,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成为了一个没有声音的傀儡。”
每念出一个名字,她就在桌上放一朵白花。
那些花朵越来越多,像一个个无声的墓碑,堆砌着她无法赎清的罪孽。
她讲述着那些孩子们的遭遇,讲述着她如何参与其中,如何亲手将他们推入深渊。
她的声音平静而克制,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当她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她的声音已经嘶哑。
“赵小雨。”她的声音微颤,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赵小雨,三岁,因为在梦境分析中表现出‘反抗意识’,被判定为‘不可控因素’,被彻底消除了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她看着桌上堆满的白花,仿佛看到了那些孩子们的脸庞,看到了他们无助的眼神,听到了他们绝望的哭声。
她哽咽着说道:“我不是请求原谅。我知道,我所犯下的罪行,无法弥补。我只是希望,以后每个孩子睡前听到的歌,都不是命令,而是爱。”
全场寂静,只有摄影机快门声如细雨落下,那声音仿佛在嘲笑她的忏悔,又仿佛在记录她的赎罪。
在城市的另一端,叶雨馨站在临时指挥点,看着眼前的数据流。
那些数据,是无数人努力的结果,是希望的种子。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谢谢你让我记得我女儿的名字。”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希望的光芒。
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然后拨通了徐墨辰的电话。
“我想回家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渴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轻笑。
“我家客厅灯一直没关。”
徐墨辰挂断电话,走到老宅客厅。
落地窗外,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灯光闪烁着,像一颗颗坠落的星辰。
他走到父亲常坐的藤椅旁,那里曾经是权利和威严的象征,现在却空空荡荡。
他没有让人搬走那把椅子,而是小心翼翼地在它旁边摆上两张椅子。
一张是他自己的,一张是留给叶雨馨的。
他把八音盒放在茶几中央,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也是他童年唯一的慰藉。
他轻轻转动发条,悠扬的音乐声在客厅里回荡,驱散了黑暗,带来了温暖。
他又从保险柜取出那份倒计时日志原件,那是Φ组织罪恶的证据,也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
他将日志轻轻压在玻璃板下,仿佛在封存一段历史,也仿佛在警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过去。
阿福走了进来,看着徐墨辰忙碌的身影,有些担忧地问道:“少爷,我们要不要加强防备?那些残余势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徐墨辰摇了摇头,眼神平静而坚定。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有多强,是怕我们真的不再恨了。”
当晚,徐墨辰独自来到家族祠堂。
这里供奉着徐家历代先祖的牌位,是徐家权力的象征,也是他曾经极力反抗的地方。
他点燃三炷香,烟雾缭绕,仿佛连接着过去和未来。
一祭母亲,感谢她给予他生命和爱,即使在那样的家庭里,也尽力保护着他。
一祭父亲,感谢他最终选择了正义,虽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却让他看清了真相。
一祭那些没能醒来的人,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拥有平静和幸福。
他将香插进香炉,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晚秋整理完所有数据档案后,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那些数据,记录着一个个被扭曲的心灵,一个个被操控的人生。
她看着手中的“心理干预资格证”,那是她曾经的骄傲,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撕掉了那张证书,将它撕成碎片。
她要彻底告别过去,告别那个被Φ组织利用的自己。
她去福利院做了一名义工,教孩子们画画。
她喜欢看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容,喜欢听他们稚嫩的声音。
一个小女孩递给她一幅蜡笔画。
画上,一艘月亮船,在星空中航行,船上坐着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天空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这次我们一起醒。”
林晚秋看着那幅画,红着眼眶抱住孩子,轻声说:“嗯,再也不分开了。”
午夜,王沉舟独自一人来到海边墓园。
午夜,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打在王沉舟粗糙的脸上。
他站在海边墓园,一块块冰冷的墓碑如同沉默的士兵,守卫着长眠于此的灵魂。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卷老旧的磁带,那是他用私藏的录音机录下的雨声,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他走到一块无名碑前,碑面光洁,没有镌刻任何字迹。
王沉舟用手小心翼翼地刨开碑前的泥土,将那卷磁带埋了进去。
冰冷的泥土带着湿气,浸透了他的指尖。
仿佛埋葬的,是他过去那些无法言说的愧疚与挣扎。
起身时,他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手机嗡嗡震动,是叶雨馨发来的群组消息:“从今天起,‘晚安语音’转为常态化公益项目,命名‘听见计划’。”他望着漆黑的海面,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把手机放回口袋。
远处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犹如一条闪耀的银河,照亮每一个角落,没有一处完全黑暗。
镜头缓缓升起,掠过万家窗台。
每一扇亮着灯的房间里,都传出轻轻的歌声,或稚嫩,或低沉,汇聚成一首温暖的夜曲。
一个孩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妈妈,今晚,我们能不关灯吗?”女人温柔地回应:“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