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成长至此，也是陈阳成长至此，两方在这一过程中结下的信任与羁绊，可不是靠强权与伟力就能诞生的。
而这，也正是陈阳在这场事关神道未来的赌局之中，与无常最为本质的不同。
无常之于白谛和魔道修士，始终是居高临下的，是以一个主宰者、上位者的身份看待一切。
他在幕后，以白谛为手脚主导着一切，却从不参与其中。
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可以掌控，可以支配的对象，是自己复兴神道大业之下的棋子而已。
身为古神道遗存之人，他会有这样的认知和想法，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在那个神道鼎盛的年代，他所见所闻之事，皆是如此，神道至上的理念早已根深蒂固。
而且他也不像琉璃一般，极早就因为其父亲的缘故，接触到了仙神合道之法。
陈阳过去曾借着血魔福地和无回风洞，两次杨氏修士自主破局的机会，对无常做出过提醒，警醒他仙神两道在经历万载沉浮之后的实力地位变化。
只是很遗憾，当那份可让自己凌驾一切的伟力加身之时，这份根深蒂固的念头，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这份力量让他坚信，世间的一切皆是能够以神明伟力所主导，而世间生灵也都不过是伟力之下的傀儡，注定受因果摆布的棋子。
正是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才使得他做出了眼下这般肆意掌人命途、搬弄因果的行径。
在将其召见入宫之时，陈阳便是看到了无常身上那股掩盖不住的业力纠缠之相。
陈阳虽然尚不知晓过去神道大劫的具体内情，但只要结合当年老神主抓着众多神灵一道赴死的举动稍加联想，就不难推断出，这位过去旧神道一脉的至高之人，就是奔着尽可能斩断神道因果而去的。
由此便也能够解释，为何轮回神君与光阴神君，会选择将自己这样一个“外道之石”引入这场大局之中。
因为陈阳的魂灵来自一个没有仙法与神明的世界，故而便能拥有最大程度的自主性，并可以完全不受过去旧神道残留意志的影响。
当想通了这一层关键联系之后，陈阳便是更加笃定，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新神道理念，在大方向上，肯定是没有走偏的。
若真要以无常这样重走旧神之路，那即便神道完成了短暂的复兴，最终也势必会招致与旧神道崩溃倾覆一样的下场。
更不用说，如今除了旧神道本身留存下来的隐患之外，还有外域那些更高一级的仙道势力，正对神道遗存之物虎视眈眈。
好在是眼下这场大争的局面还不算太糟糕，在杨氏的领导下，西北的正道修士们已经大大延缓了魔门向正道更中心入侵的步伐。
即便此战再败，西北还是有足够大的战略纵深，可以继续退守蛮族之地再做抵抗。
并且眼下中部的一众强援也已经在路上，只要西北还能再坚守上一段时间，整个西北的战局便能够再次迎来转机。
“无常，摆弄众生命运因果的代价，可是不会小，不过不必担心，即便真到了最糟糕的那一步，看在老神主的面子上，本君也会拉你一把的。”
念及此处，陈阳便是收起诸多思绪，将目光重新看向大殿之上的光幕投影，继而将一道念头传入无常脑海中。
“你现在肯定在想，本君为何会如此‘托大’，眼看着西北此刻正在经历这场魔患浩劫，眼看着杨氏面临危局，却什么都没做，就这么高高在上坐在神宫之内无动于衷，对吧？”
对于陈阳突然的传念，无常显然是有些意外，而对方一语中的的道出了他此前的心中所想，也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不过陈阳并没有逼着他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这件事要解释起来，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况且依本君看来，就你如今这样的状态，本君苦口婆心说得再多，你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听得此言，无常依旧沉默不语，心中也不断琢磨着这位宫主大人话中的深意。
“但要说本君在这场变故之中什么都没有做，却是绝不准确的。”
陈阳望着光幕，此刻投影的画面中，恰好杨灵殊与第一位魔子相遇的景象：“本君在这场大争开始之后，做了一件至关重要，也是在本君看来非常正确的事情。”
陈阳此言正是勾起了无常心中最深处的那份好奇，让他立马提起了全部心神。
而就在这时，那光幕之上却是忽而绽放起一片猩红血色。
这般变故也是让无常心神微晃，当他再看向那投影之上时，便见得那名由他和白谛一手培养起来的魔子，被一道细小光点打入命门，而后体内疯生长出诸多树枝根脉，瞬间解体殒命。
“这...”
无常心头一惊，尚不曾明白杨灵殊是如何做到的，便又见他一张口，将那枚细小光点吞入腹中。
“那是...元丹？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元丹这等脆弱之物，如何能够用来杀敌？”
这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对敌招法，纵使他在魔土之地待了百余年，也是从未见过的。
“这招如何？厉害吧？”
陈阳没有接着之前的话说往下说，而是带着一抹自豪之意，与无常说道：“这可不是我教他的，是这小子借由我早年赐下的那份灵珠之力，自己琢磨修炼出来的。”
无常此时的心境已经有了几分动摇。
一来是杨灵殊展现出来的战力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估，二来则是因为陈阳方才之言，已经勾动了他的心绪掀起波澜，难以平复。
几番思虑过后，他还是主动张口恳请道：“小神愚钝，还请宫主大人将方才之事言明！”
有了他这份主动求知，陈阳便也不再卖关子，缓缓与其传过一念：“我做的这件事与你恰好相反，只是作为一道桥梁、一条纽带，将本该属于他们的命运，交还到了他们自己手上而已。”
“命运无常，但天下生灵总会给出自己的答案。”
（今天就先两章了，中午手指手腕疼得厉害，去了趟医院，但是因为周末，只能挂急诊，然后医生建议我先买个指套休息缓解，等周一再来好好看看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