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机，压低了亮度，从不同角度仔细地拍摄那些设备，尽可能清晰地记录下设备的型号、构造，以及任何能够看到的标识和铭牌。
仓库里的空气又冷又滞涩，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和化学试剂混合在一起的怪味。
这个藏在废弃厂区里的秘密据点，不管它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背后投入的人力物力显然都小不了，策划这件事的人，也绝对是认真的。
这些照片，得尽快让南雪看看。
他也必须尽快查清楚，马丁这老狐狸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眼下的局面，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复杂和棘手得多。
这浑水，是越来越深了。
傅沉指间的雪茄，自始至终都没有点燃。
他靠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视线落在桌面上的一份文件，眉头却不是为文件而锁。
马丁近期的行事，处处透着不对劲。
资金的走向，项目的推进，都和他平日里那套稳扎稳打的说辞背道而驰。
这老狐狸，究竟想干什么？
他按了内线：“之茹，麻烦到我办公室来。”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
不多时，门上传来轻巧的叩门声。
徐之茹推门进来，一身浅色素裙，面色比往日更显憔悴几分，眼下那抹青影，像是刻意描画，也像是真的没睡好。
“阿沉，您叫我？”她声音放得很低，带着点小心，人走到桌前，却不落座，手无意识地捏着衣角。
傅沉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马丁。他最近在忙什么，徐照跟你说过什么吗？他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
徐之茹手指绞得更紧，眼神飘忽不定：“马丁先生他近来的确是事务繁多。具体是什么，阿照也没跟我细说。就是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儿没告诉我们。阿沉，是不是……是不是项目上有什么变故？我有些不安。”
话到后面，她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了点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傅沉看着她这表演，心里只觉得厌烦。
又是这套，演给谁看？可惜，他今天没心情欣赏她的戏码。
“说不上来？”傅沉的音调降了半度，“当初是你让他介绍马丁给我，现在你告诉我，你什么都说不上来？徐之茹，你当我是傻子吗？”
徐之茹被他话里渗出的寒意激得一颤，肩膀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我接触到的，真的只是一些皮毛。他那些核心的事务，从来不会让我过手的。阿沉，您也清楚我的情况，身子一直不太好，他兴许也是顾及我，才……”
她又抬出那套“身体不好”的说辞，傅沉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够了。”傅沉不想再听她这些辩解，“你出去。”
徐之茹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只是低下头，安静地退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那份刻意的柔弱。
傅沉靠上椅背，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叩击。
徐之茹那女人，嘴里撬不出半句实话。
看来，这事还得他亲自出马。
马丁这个老滑头，一向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次的动作如此反常，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图谋。
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接马丁。告诉他，下午三点，‘云顶’，我有事找他。”
云顶会所的包间里，傅沉比约定时间早到了片刻。
他临窗而坐，窗外是这座城市繁华的缩影。
马丁倒是准时，推门进来时，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商人笑容，热情洋溢，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的东西比以往更深了些。
“傅总，这么急着约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指示？您尽管吩咐。”马丁在他对面落座，侍者过来，替他斟上一杯红酒。
傅沉没碰自己面前的酒杯，直接切入主题：“马丁先生，客套话就不必了。你我合作的项目，近来资金的动向不太对劲，进度也拖沓了。我需要一个说法。”
马丁拿起酒杯，在指间悠然转动，看着杯中酒液，慢条斯理地开口：“傅总，别急嘛，生意上的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偶尔起点小风浪，再正常不过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内，不过是些技术上的小问题，用不了多久就能理顺。您是大忙人，这点小事，不必亲自过问。”
他笑得一团和气，话却说得云山雾罩，不着边际，把皮球踢得干干净净。
傅沉的眉峰压低了几分：“小问题？小事？马丁先生，傅氏投进去的钱，可不是让你拿来解决‘小问题’的。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对傅氏不利的局面。你最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而不是这些空话。”
“当然。”马丁笑着点头，举了举杯子，“傅总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对我们的合作，向来有百分百的信心。来，为了我们共同的成功，喝一杯？”
傅沉的目光没有离开他的脸，也没有举杯的意思：“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查到你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你知道后果。我傅沉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马丁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很快又化开：“傅总说笑了。我们是盟友，我怎么会做那种事？互利共赢嘛！”
他心里却暗自嘀咕，傅沉这只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警觉性还是这么高。
看来，得想个更稳妥的法子了。
另一边，宁南雪的手机轻微震动。
屏幕亮起，是江廷琛传来的加密文件。她点开，里面是马丁那个隐秘仓库的资料，附带着几张不同角度拍摄的设备照片。
照片上的设备造型古怪，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宁南雪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逐一放大查看。
马丁和傅沉联手要吞掉宁氏，这她是清楚的。
这种时候，马丁还有闲心去倒腾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老狐狸，名堂还真不少。”宁南雪对着屏幕轻哼一声。
江廷琛在信息末尾加了一句，让她多加小心，马丁这个人，底细不明。
宁南雪的手指停在通讯录里傅沉的名字上。傅沉……她现在恨不得他立刻就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