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睡着了。”
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金泰妍手指竖起来放到嘴边，小声说道：“雪莉怎么回来了，不在外面多玩会？”
“哪里玩的下去。”
在外面哪里有空会看消息，在林允儿只身一人回来的时候，崔雪莉发觉她习惯了围着欧尼转的生活模式，又或者说沈屿清围着她转…
姐姐们间的亲昵，她插不进去，眼见着林允儿与沈屿清打闹，雪轻轻摇晃着飘落在掌心…
感觉她也没那么期待雪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崔雪莉顿了顿，在最后走的时候，她好像看到欧尼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胡思乱想着，直到旁边车子开动，郑秀晶叫她，崔雪莉才回过神，车子前进着，人距离目的地方位却在后退着，全部都在矛盾晃动着。
想知道什么，去问不就好了。
心里有个很微小的声音，在说：不该是这样的。
“退烧贴，杯子…”林允儿抱了一堆用品，姗姗来迟，声音响起，“你们看的很认真啊。”
围着人，一大一小低垂着，眼神很认真，看起来像是发呆一样。
“安静一点，允儿呐…不要吵到…”金泰妍猛然反应自己接的太顺口了，目光对视间，她看到林允儿眼睛弯弯的，人影重合起来，莫名的羞窘，话变得磕磕绊绊。
“吃药了？”
林允儿自顾自说着，走到了沙发边。
“嗯，一下子就睡着了。”金泰妍在心里肯定了沈屿清的话，“果然回来了呢。”
“什么？”
刚坐下，林允儿就注意到双眼紧闭的沈屿清眉头轻轻皱了皱，她刚感到奇怪，就看见被子外伸出来一只手。
“没什么。”
不自觉地，金泰妍的视线困在沙发上的那个人身上，她并不想告诉允儿她们后面聊的那些了。
“不是说不要告诉她们的吗？”
“真理她跟过来的。”林允儿顿感无辜，又感觉那个孩子没白辜负沈屿清的期待呢。
遗憾的心情，在回来的时候也产生了，要是就这样让人失望的话，也太没有意思了。
握住了那只手，手心滚烫，林允儿靠近了一点，在眼睛里能看见倒影，是悲伤的样子呢，不忍心看下去，是难受呢？
还是不明缘由的哀伤，这样听起来更会让人恐惧一点。
“内，是我跟过来的。”
谈话中，崔雪莉的眼睛望了过去。
欧尼…好像我晚了一点呢…
欧尼啊…是我不可以依靠吗？
“别先围着了，雪莉啊，你跟水晶讲了吗？”金泰妍想起来，“不然的话，等会她们该满世界找人了…”
西卡的妹妹…水晶和雪莉的性格明明天差地别的，是如何成为亲故的啊。
“忘记了…”身体于思想而言会先一步的带领自己，需求大于想法，占据着高地，崔雪莉这才回想起怪异之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愣在了原地。
“啊，还是个孩子啊。”金泰妍笑笑，“没事，我给她们发个消息吧，反正也瞒不住。”
还是个孩子吗？崔雪莉手顿了顿指尖，下手重了些…像是想要发泄郁闷情绪…
可以不是吗？
我不想是孩子…
忽略掉粗枝大叶的事情，林允儿听到了沈屿清无意识发出来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没有开关，在她细想要开口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的时候，声音就消失不见。
低声的呢喃，只为一人一样。
林允儿想起练习室的老师说，岁岁是感官而言，相对其他人要敏锐一点，做出来的反应自然要快。
“也是，我是你的命运。”林允儿握的力度紧了一点，靠近远离，拿起沈屿清做起实验，最终发现在她一离开身边的时候，沈屿清就会揪着眉头，然后开始呢喃，“不要走…”
“不走，会永远在一起的。”林允儿回应着。
下雪时，她的眼神湿润，让林允儿的世界里也下起了小雨，这场雨里，名为爱的种子也得以生长。
承诺爱，是一件很傻的事情，起码看来不是偶像能做的事情。
只是，什么都要顾虑失去的话，才会什么都得不到。
“不是说喜欢我吗？”
“还要和我谈谈。”
她在沈屿清的耳边低语。
“内，需要…允儿呐帮帮我。”
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沈屿清确切睁开了眼睛，迷蒙的眼前出现幻影，还是努力的摇摇头。
“醒了？”
正进行着发教育大业的金泰妍，扭过头目光撞进了沈屿清眼里的春天。
接着她听到林允儿讲话，“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
“前辈，习惯了不是吗？”
“算了，就当你的生日愿望好了。”
….
虽然称谓有些奇怪，但沈屿清次次都留住了林允儿，在金泰妍眼里是一份纵容。
再次回过头，又见到一份悲伤。
沈屿清第一次在别人的宿舍过夜，以病号的名义，而且她发现崔雪莉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是变得不同，是变得更加主动，更加独立了一点？
“米亚内，欧尼今天有些事情，不能陪真理回宿舍了呢。”
独立一点的话，不是什么坏事，事实上也是如此，沈屿清不说话的时候，赶走了不知道多少的追求者，性格也造就了她干什么事情也都是一个人，这其实在别人看来是比较恐怖的事情，人都是群居生物的，有些人甚至不敢想象一个人生活的生活，郑秀晶就发现亲故变了，平常经常会主动去询问些沈屿清问题，现在不问了，自己苦苦钻研了起来。
一起吃饭吗？
我等会再去就好了…
再待一会吗？
我已经弄好了，也可以自己回去的。
今天不和欧尼走吗？
哎呀，我不是小孩子了，欧尼不用这么担心我的。
崔雪莉开始逐渐一个人完成各种作业练习，不吝啬笑容和语句，看起来像是成长起来了，出去玩的时候，还会忽然要买甜的东西。
据郑秀晶了解，亲故哩是不怎么吃甜的东西，表现出来的在意，是为了谁呢？
虽然不贵，虽然知道真理是好意，沈屿清也拒绝不了什么，这是孩子的心意嘛，则是笑着说：“下次不要买了哦。”
“噢。”
答应的很快，格外的倔强，依旧不改的每天练习完沈屿清都能收到不一样的惊喜。
现在看来，孩子还是比想象中的要懂事啊，心中的怜爱更甚。
乖巧的孩子，会一直听话吗？
不，当然会有叛逆的时候。
好几次在表示一起的时候，崔雪莉都表达了拒绝，沈屿清没有过多的在意，这样更好不会追问她去哪里…她在意的事情是别的…
“好了吗？”
“内。”
今天的首尔温度已接近0度，沈屿清穿着单薄的衬衣，即便是暖贴也无法减轻风在皮肤上的冷冽。
准时到达了约定地点，林允儿已经望了一会儿浑浊而厚重的云层，望着对面那紧紧抿着已有些失温的嘴唇，无奈的把大衣递过去，习惯性的侧过身，手臂环过腰，把她拢到温暖的怀抱里，后背紧贴着温暖的前胸，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平稳有力的心跳，透过布料薄薄的布料传递过去，下巴轻轻抵在发顶，呼吸拂过皮肤，温热而规律。
“会不会…穿的太少了点？”林允儿的声音贴着头顶传来，带着一点含糊的疲累。
“辛苦你了，允儿呐。”
可能是冷久了，连手握住热饮都光顾着震颤了。
“不辛苦，跟我无需客气。”
“冷，还不多穿点？”
“有点头昏脑热的。”
“衣服还挺合身。”林允儿满意的应了一声，满意的不止是目光。
“呐，因为以前有个人说大衣衬我。”
“真理？”
“那个时候，我叫她雪莉。”
没头没脑的沈屿清说了一句，林允儿理解不了的话…
车载着她们穿过阴冷的马路，石墨般的混凝土世界飞逝，世界的色彩在冬日里变的单调，让人无意去瞧上一瞧。
车将她们放下，她小心地从地下室绕到鲜有人处的电梯口，直上高层而去。
此时正在预约好了的医生在等着沈屿清，随后，她熟络的领着沈屿清走进两面皆被百叶帘遮住的咨询室。
在沙发坐下，沈屿清预约的这位是一位顶级的心理咨询师。
在以前她分析过，长期压力，家庭创伤，偶像束缚，长期抑郁都可能是压倒雪莉的原因之一。
调查分析的内容包括了太多，她自己也学习了许多的如何识别和应对抑郁症状的方法，购买过关于所有的相关书籍，甚至在网上搜索抑郁症家庭记录经验。
现在轮到要用到自己身上了，她发现自己的心理没有出现问题，不过记忆有问题了…
也许…问题从来不是要如何拯救挽回重要的人…拯救崔雪莉…
而是她是否真的有权这样做。
对面的女人给她倒了一杯茶，点上了香薰，是沈屿清不排斥的味道，然后直起身子一只手翻开她那蓝色文件夹，一只手握着笔在上面轻轻敲着。
“还好吗？”
典型的心理开场白。
沈屿清那没有血色的唇，凝固住了冷意，因为知道足够的隐私，所以连笑意也疲于应付。
“还行。”她索性疲惫地躺倒在沙发上，看了眼关切望着她的林允儿，最后闭上眼慵懒地回答着。
“沈小姐，能说说你和林允儿小姐的关系吗？”和蔼的医生问道。
沈屿清没有睁开眼，回答：“朋友，亲故，恋人。”最后一个词，让医生的鼻尖停顿了一下。
是个难搞的开端，另一个人没有说话，林允儿则是在笑，笑的灿烂，是温柔的语调：“内，不在一起的恋人。”
“感觉如何？”
“没有什么变化。”
“你有什么变化吗？”
“我无法专注地去看一些东西…”
那位医生用爱惜的眼神打量起手中的记录，沈屿清的逻辑思维真的很清晰，无法集中注意力，而且无法对她付诸完全的信任，还是在坦诚交代全部。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记忆力变差是都有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可以理解为梦吗？”
记清模样不难，记得所有很难。
沈屿清心底产生了疑问，便找到了能够解答的人。
“c啊，我为什么记不清了？”
c并没有直接回答沈屿清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一句———
“如果说这是所谓的代价呢？”
“时间没有重回一说，想要改变过去很难。”
“你不是最相信命运的推手吗？想要重回正轨的话，就走上你原来的轨迹，会选什么呢？”
“c”突如其来的问题很长，沈屿清一时间想了很多，它从未提过这么多的问题，向来都是“自己”去提问的。
“重回正轨，那么我做的有何意义呢？”
理清思绪，沈屿清打下了那么一行字。
这么一大堆的话，完全是废话的程度，要么就做，要么就不做。
做完又让她放弃成果，是想要做什么呢？
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在“c”那里，她得到了一丝答案，又理不清，她需要人…
“起码你来之后，改变了许多事情，事情的发展让我感觉不可控了起来…”
这一次，“c”开始坦诚相待。
“c啊，那你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呢？”沈屿清问道。
“因为我。”
“你啊，c是什么意思呢？”
“camellia，是你的艺名。”
“未来的我出道了吗？”
看清一行字的沈屿清，关注的问题角度格外的别致。
“出道了，不过…”
“是单人？”
一针见血，也许大概午夜梦回，虚汗爬上胸口处，心脏隐隐作痛时候，沈屿清才相信真正的真实。
她最了解自己。
“内，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c打字的速度慢了下来，不缓不慢的一行字，出现在沈屿清视野内。
“这个艺名很不错，不像我取的。”
“是允儿呐。”
“果然呢。”
“你好像并不意外？”
“为什么会意外？那我是很早就喜欢上允儿呐了吗？应该很早吧，真理的话…那孩子估计要晚一点吧。”
手机打字敲击发出的声音以及消息提示音，令人厌烦，绷紧的心脏有序的跳动着，沈屿清打字的手无意识的颤抖着。
顾不顾的上被“c”嘲笑了，就像被牵引住，沈屿清一股脑儿的想要全部的答案。
“完全正答啊，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啊？”
“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清楚吗？”
“不清楚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这下子选择权又回到了沈屿清手上一般，对面总是喜欢爱玩游击一样的讲话，她破天荒的如此讨厌“c”。
讨厌所谓的自己…
“好冲突啊。”
“冲突吗？”
对面的“c”不断反问。
“不过这样的我，会值得她们喜欢吗？”沈屿清不确定的说道。
“啊，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的吗？”
“不是呢，只是觉得咱们还是有差距的。”
“没错的，毕竟在真理还不懂爱情是什么时候的年纪，我已经住在她心里了。”
“你这样讲，我很差劲一样。”
隔着屏幕，沈屿清都能想象出来对面的“自己”，是不一样呢…大概更多的是那种充满爱的状态吧。
十几岁的沈屿清，是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进行着接下来的人生呢。
还有…
沈屿清回过头。
两人视线交汇，林允儿张开了手臂，她抱了上去。
无论怎样，在遇到真正能让人安心的人时，潜藏在心底的温柔都会被瞬间的感动打开。
恰巧沈屿清也遇到了。
她最爱的姐姐，姐姐最爱的她。
“允儿呐。”
林允儿则是宠溺的摸了摸沈屿清的头，很是亲近的偏过头。
“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吧？”
“嗯？我考虑下。”
“允儿呐，喜欢我吗？”
“没有。”
“那你干嘛一直黏着我呢？”
“我或许是…不想你一个人。”
“说谎。”
“有的话是不能说的，不过…我喜欢你。”
林允儿抬头望向了她，风吹动发丝，吹过脸颊，声音在耳旁回荡，这是她和沈屿清认识的第二年。
也是在这一年年底，林允儿给沈屿清告白了。
她可不是什么会信什么虚无缥缈事物的人，她信任的是自己的心，与沈屿清的缘分大概是开始就决定了的。
不愿看皱起的眉，靠近一点，更近一些，伴随着少女心事的冲动，就那么说出口了。
“我也是呢，允儿呐陪我去趟咨询室吧。”
“嗯？”
“习惯之前，允儿呐先习惯我的思路吧。”
“去就去吧。”
林允儿就那么答应下来，在繁忙的行程中抽出时间，沈屿清也感谢起来还有假期这种东西的存在。
长时间的忽略，“c”主动的发过来了消息，只有一条。
“你要做什么？”
“c啊，我要最后试一次。”
年末越来越近，练习生的假期是越来越少的，好在过去了，也是有得空的时候。
实际上沈屿清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可她不得不承认，事到如今她心甘情愿想要剖开自己的，还的是…
在咨询室里面，阐述经历过的事情，借此比喻成梦境，其实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你做过几种尝试呢？”
“两种吧，这是第三种，不过我又感觉我什么都没有做。”
“能详细说说这几种吗？”医生谨慎地记录着。
讲述全部循环的经历，是件困难的事情，大致的细节记不清了。
“描述的循环，屿清xi…这在医学上被称为…”医生专业性的分析…
沈屿清接上，“回溯性闪回？”
“可惜不是幻想呢。”
“您很聪明，应该知道自己有没有生病。”医生平静的看着她：“而且你们是朝夕相处的人，注意细节很正常，什么也不是你的责任，正如您说的那样，您其实最重视的是…对方自己的选择。”
“内，我想我知道方法了。”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常见症状，大脑去不断重演那段创伤，去试图寻找不同的结局。
沈屿清苦笑，不同方式，本质相同罢了。
吃了顿中成药，在咨询室睡了过去，事实上，这儿至少让她觉得比回去要好，即便蜷缩在不太长的沙发上，也比回去后瞧着宿舍那漆黑的天花板一秒一秒的熬过去要好。
梦见了什么呢？
沈屿清醒来时，忍着头痛打开手机，迫不及待的想要跟“c”诉说，却看见上一条自己发送的消息记录已经是…
一直记得最后的消息是什么，所以也不想点开。
措不及防，她合上手机，握了握手心，握着直到指甲割痛了掌心，另一只手搭了上来，在她旁边也睡了一会的林允儿也醒了过来。
在开始的时候，她就察觉到沈屿清的不对劲了。
但她只是这么觉得，没有多想，又或者说，她潜意识的对沈屿清的信任感过于强大，远超过了主观判断的意识，所以一如既往的保持和沈屿清的相处模式。
特别，所以在意。
会去习惯。
在意，所以花时间相处、了解。
了解，所以发现对方的魅力。
花了时间，人就会变的重要。
重要，所以会害怕失去…
表现的也和之前没多大区别，林允儿甚至觉得沈屿清是来心理咨询室和医生来对弈的，一言一语讲述着，语调平静仿佛事不关己，渗透出来的好像在沉思，低头想了一会儿，最后带着坚决。
“方法是什么？”
“哪有什么方法。”沈屿清低头想了一会儿，把打好的一句话删除了，捂着嘴闷闷的笑起来，“我不过最近压力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
“你哪里来的压力，有压力的该是我们。”林允儿将身子探出去，认真的警告说：“要好好说，不要开玩笑。”
“突然好严肃啊。”
“就这样？”
“嗯，就这样。”
“敷衍。”
“那…不敷衍的说。”沈屿清吞咽了下，犹豫了一会儿，风吹过来，潋滟闪着光的眼睛依然直直的望着林允儿，迅速的眨了眨，“允儿和我不一样，目的性强，只认准一个方向，是很棒的驾驶员，尤其是在夜晚，仿佛只认那一束的灯光，别的什么都不看，我不一样，一定要看清全景才能安心；心里有了目的地，也很容易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想着，那样也是可以的。”
“说谎。”林允儿驳回，斩钉截铁的说，“岁岁对想要的东西可不是这个态度。”
“那你说说看，我想要的是什么？”沈屿清向前倾了倾身子，期待的望着林允儿。
“这个的话，你心里应该清楚吧。”林允儿笑了笑，却含糊不清的说道：“路上的风景再漂亮，不是想要看到的，我想也是会失望吧。”
沈屿清叹了口气，侧头往楼下望去，而林允儿依然盯着沈屿清。
一觉醒来已经晚上了，外面的路灯孤独的蜷缩在半空中，散发着微弱灯光，许多飞蛾在四周浮浮沉沉，因为没有着力点，于是拼命的扑腾着， 留下虚无的影子，之间相隔的距离似远似近，若隐若现，统统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苍白无力，飞蛾扑火…
林允儿只关注笼罩着的光，因为劈开了黑暗，其他的都不在乎了，对其中的情绪尘埃视而不见，其他没有任何的期待。
重要的是结果，过程…不重要。
过了会，沈屿清才说：“允儿呐，如果是你的话，就算一开始是错误的方向，接下来的话也会一直走下去吧。”
林允儿也望向了路灯，视线偏移落到最上空，“你如何知道方向是错的呢？”
“没有哪一条路是顺利的。”
“嗯？走到最后是死路呢？”沈屿清看向林允儿，“这样你会后悔吗？”
“这样就是错误吗？”林允儿皱了皱眉，“那岁岁觉得我的出道是错误吗？”
“那么多人不看好我们，认为我们不如wg，我不觉得呢，如果一开始就标注好了选择，那我也一定会走下去。”
“就像我是你的命运？”沈屿清抿住的嘴角松动，笑了笑，“我刚刚做了个梦。”
“什么梦？”
“出道梦，我梦见我出道了，嗯…还有一个艺名，是你给我起的，是camellia…”
“后面呢？”
“不觉得不切实际吗？”
“明知故问。”
“那我还要讲吗？”
“那不知道要讲到什么时候了，你该回去休息了，过年的话，允儿呐有年假吗？”
“有的吧，你要约我？”
“明知故问。”
“可惜，没有。”
“好狠心啊！林允儿。”
林允儿没有忍住笑，向沈屿清伸出手，“那过来吧，谁让你一直不听话。”
“不是允儿呐过来吗？”
“我已经陪你很长时间了，怎么过来都不肯？今天不还说我是你的恋人吗？”
“你过来的话，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
“….”
回去的路上沈屿清自然的勾住林允儿的手，林允儿点了点她，“希望下次见面能听到的是好消息，沈屿清。”
“不过今天讲的梦，主人公是你和谁？”
沈屿清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默，也没有像林允儿想的那么镇定，而是停在那里，念着：一天、一星期、出道前…
最后停顿在出道前，视线内出现林允儿的脸，既无奈又生气的样子，给了沈屿清一个轻轻的脑瓜崩。
额头有点疼，沈屿清反倒笑嘻嘻张开手，“过来吧。”
“沈屿清，我真的，对你无话可说了。”
“现在先不计较，谁让允儿呐敲我的，恶作剧到我头上了。”
“…”
“过来啦。”
沈屿清套上的是一件黑色的羽绒大衣，林允儿上衣是纯白色的，因为沈屿清说穿起来特别好看，出门的那天她就是穿着那件衣服。
细枝末节，脑容量记不清，要是能记清楚更多就好了。
“我回来啦。”
直到回宿舍，宿舍里面灯还在黑着，直到沈屿清发现崔雪莉竟然在床上哭泣的时候，才觉得怪异的地方…
“哦莫，怎么了？”
“没事，欧尼，只是刚刚揉了下眼睛，就这样了。”
“真的？现在眼睛还难受吗？”
“已经好多了，欧尼。”
“我有件事，要和欧尼讲。”
“真的…不是家里打电话？”
“欧尼怎么知道？”崔雪莉故作轻松地说，在对面撑着脑袋，说话的时候，刘海搅的乱乱的，不时地用手指去顺，湿润明亮的眼睛盯着沈屿清，“为什么要像长辈一样的照顾我？明明才比我大不了多少的。”
“因为是真理的姐姐啊。”
“在后面加上姐姐的话，就要做到姐姐的责任，这样说话是不是更像长辈了呢？”沈屿清笑着说道，“不过我们真理越来越像大人了呢。”
“而不是孩子了。”
“那欧尼要叫我姐姐吗？”崔雪莉破涕为笑。
“呀，你这孩子是跟水晶学坏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呢。”
“真理是这么想的吗？”
“今天欧尼是做什么去了？”
“跟允儿呐出去了一趟，拜托她陪我做些事情。”
“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家里不开心吗？”
严重的重男轻女的家庭，沈屿清并不意外，见过许多笑容的她，少年时院长看见她成绩时得意的微笑，领养的人见到她满意的笑，成为制作人时候合作者蓄意的笑，从小到大看到的微笑，都是功利性的…
所以她喜欢真诚的笑…真诚与否，几乎没有任何的，仅凭直觉就可以判断…
只言片语，就能够了解那是什么样的家庭。
“不是的，只是噩梦惊醒。”
崔雪莉看起来昏昏欲睡的，不复沈屿清看到的上午那么活力，其实细想起来，每次看到这孩子都是十分有活力的样子…
“没事的，我在。”沈屿清看她这副样子也有些紧张了，递过去的手其实轻轻在颤抖，还是勉力在笑着，“不想回家的话，那就在宿舍，最近真理好像都没有以前那么依赖我了呢，是不喜欢欧尼了？”
“阿尼！”
“我不是！”
崔雪莉反抗的声音很大，大到了沈屿清开始庆幸宿舍里的luna和水晶不在，也没心情顾及其他的存在。
比起其他，现在更加意外和不解的是沈屿清。
之前崔雪莉有多乖巧，现在的沈屿清就有多么震惊。
还从未这么大声跟自己讲话过。
但沈屿清没有什么要责怪她的想法念头，她第一念头是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孩子是如此的善良，宁愿去责怪自己，也不愿去伤害别人的人，没有太多的勇气，其实啊…
所以，她摸了摸崔雪莉的脑袋：“我知道，我们真理最喜欢欧尼了是吗？”
“内…我喜欢欧尼…”
哭泣声在耳边逐渐放大，哽咽的泣不成声，崔雪莉就这么哭了出来，一种小孩子真正的哭法，放声大哭，让沈屿清手足无措，抱住了人，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无意识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尴尬，崔雪莉意识到了，身体向前靠了靠，双手环住腰，随后缓缓的松开，用着同样复杂的表情望着沈屿清，
声音里还有着那股哭腔，“对…对不起…”
“欧尼…”
“我…本来不想哭的…”
“肯恰那，没关系的。”沈屿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即使这样，我也最喜欢我们真理的。”
“苦莫沃哟，欧尼…没有人爱我的，哦妈阿爸更喜欢哥哥，哦妈他们好像也只是喜欢一个可以当演员，给他们带来吹嘘资本的雪莉而已，但是欧尼好像可以不带任何目的，毫无理由的对我好呢。”
“那我就教真理爱自己好了。”
沈屿清突然记起了前两次，真理说的话，总在新闻上，消息上得知的她。
雪莉是大明星，是偶像…
真理是人，鲜活的人…是生命…
那时候崔雪莉说什么呢？
好像生活在笼子里面，我是谁呢？
如同向往自由的鸟儿，想要挣脱困住她的笼子，可惜…临死才能解脱，真理永远禁锢在了完美商品雪莉的名字中。
鲜活自由的崔雪莉，沈屿清坐在床上靠到墙边，生命是值得歌颂的，选择的话，能触碰到见到这么纯粹的小真理，也没什么错误呢。
大家都喜欢雪莉，完美商品雪莉，不是一个原本的，鲜活的崔真理。
隐于黑暗的太阳另一边，沈屿清陡然生出来了一种感觉，侧目望着她，预想出长大后的真理…然后笑了笑。
“我…会好好学的。”
夜晚的宿舍没有点灯，崔雪莉小声说，“欧尼。”
“嗯，我在。”
答应的很快，沈屿清说：“真理啊…”
崔雪莉眼眶止不住的酸涩，心情复杂到极点，将脸颊枕在手臂上，不想让沈屿清看见眼泪，轻声学着姐姐的样子应和：“欧尼。”
“不要担心呢。”
“欧尼…晚上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当然啦，真理什么要求…欧尼都会答应的。”沈屿清顿了顿，瞥到了小心翼翼的眼神，“现在不和欧尼生疏了？”
“没有生疏的…是不想…”
“好啦，现在真理还小，我们做个约定吧。”
“不要！”
乖巧的孩子，猛地一变，情绪再次变的激动起来，极其反抗。
话语中不知道什么变成了导火索，沈屿清脑海里浮现的是长大后崔雪莉哭泣的样子，接着又莫名是现在的…
“对不起，是欧尼说错话了。”沈屿清再次开口。
“不是…欧尼真是…”崔雪莉欲言又止，“算了。”
“雪莉，想要说什么？”
“我也可以是姐姐的依靠。”
这个时候害怕与担心都无济于事了，崔雪莉与沈屿清靠墙并肩坐在一起，仰头望着天花板，心跳越来越快，怔愣在原位，沈屿清才知道行动，抱住了崔雪莉，“我确实该道歉的，雪莉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吗？”崔雪莉很熟悉这个样子，看到沈屿清有几个瞬间的动容，她继续说道：“还不够努力呢。”
“要更好才是呢。”
“什么才是最好呢？”话随着提示音一起到来，沈屿清慌乱地摁了下屏幕，崔雪莉没有言语。
像是思考，像是沉默，像是开玩笑...
“那起码要拿到一次月度第一，才可以呢。”
“要超过姐姐吗？”沈屿清觉得好笑，“你啊，会做到的。”
“那估计得是欧尼放水才可以做到的事情吧。”
几乎是毫不犹豫，逗笑了两人，顽皮的表情冲刷了气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后来困了…雪莉靠在肩头就睡着了，嘴里呢喃着，一遍遍的叫着欧尼，沈屿清好脾气的应着，发现是梦话后，再也没有对话发生了。
怕站起来会吵醒雪莉，所以拿起来了本来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对准睡着了的雪莉，因为很可爱，所以拍了许多类似的照片，但现在的心情却不一样，因为喜爱而融化的心，连焦虑都不值得一提…
与允儿呐的聊天有试探的成分，允儿呐是被甜美柔软的果实包裹住的，拥有着坚硬的内核，认准了的事情总有种不会再改变的感觉，真理的话，有着更为敏感的心呐，就算得到了答案，也很难安心。
“c”：很可爱，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沈屿清开始反驳起“c”的观点，和雪莉反驳她一样…
“为什么要觉得她是孩子呢。”
“c”：抱歉，我习惯当欧尼了。
“自以为是。”
“c”：骂自己，会让你痛快一点吗？
“现在看来是的。”
“c”：好幼稚。
“规规矩矩，明媚开朗的孩子，不过真理应该不喜欢被规矩化吧。”
“c”：不算太傻。
“我以后会变得如此高高在上吗？”
“c”：不同的选择罢了。
“向往自由的真理，我不愿她被驯化成完美商品雪莉。”
“c”：人总是要长大的。
“是的，她长的很好。”
“c”：不要许诺。
“没有许诺。”
沈屿清收回了手机，看向了窗外，风声…城市的微光，都被隔绝在这个不透光的小小宿舍，温暖的茧房，有的只有依偎的体温，平稳的呼吸，融入的安宁…
从梦里醒来，心脏被巨大的留恋攥住，几乎快要把雪莉拽回梦里，可确确实实醒来了，身旁的沈屿清迷迷糊糊粘着嗓子听不清在讲什么。
崔雪莉侧身，才发现身体紧绷的要命，汗津津的一切，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痕，原来是哭泣吗？
梦消失的太快，雪莉有些沮丧….
过了醒劲，在欧尼哼唧声逐渐减小后，崔雪莉才下床，小心翼翼拿过来了手机，那个所谓的“命运的馈赠。”
用指腹摩挲着四角，似乎比欧尼瘦削的肩膀还要咯人。
要看吗？
还是算了…
嗓子干干的，望着沈屿清的睡颜，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抿唇，垂落的发丝隐约遮挡住白皙的侧颜。
突然很想流泪，如果是真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想不出解决方案，但又莫名觉得恐慌，于是决定就算是被耍了也要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管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答案，都要瞒着欧尼。因为一无所知才是最好的。
也许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向欧尼告白的，但已经错过了，是她的欧尼，约定了要一起出道的欧尼…
接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都不会像从前那样单纯了。
轻轻地靠近了，在还没来及为她们人生下定论的时候。
“我梦见你了。”
欧尼…梦见即是好梦的对吧？
她想对沈屿清说。
梦中，她站在三扇漆黑的门前，第一二扇门后都是自己不同死亡的场景，当她打开第三扇的时候，是一片白茫茫。
梦太真实了，前面有人呼喊着她，不要停下，不要！
要往前走！
真理啊…
她想…她已经明白了…
认识第一天，听说那个人叫沈屿清。
她似乎很安静，也很漂亮哇。
但她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是我记错了吗？
我亲切的叫她欧尼。
欧尼总是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注视着我。
有次我问她，她会平静的说雪莉很好看。
因为注视而心跳加速，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属于不该存在的人一样。
梦见了什么呢？
梦见欧尼在哭，在对着人说：“我要插手她的人生。”
那个人是我吗？
还是谁？
大概是我吧。
所以那是我的未来吗？
在崔雪莉想着低头想要抱抱的瞬间，手机提示音响起，和沈屿清一样，她也习惯了打开了消息声音，以不错过消息，只是有时候没那么想要收到消息。
….
那天过后，沈屿清发现时间比她想象的要快，起码吵起来的热度，比之要残酷太多。
她感到特别不安，一连主动给林允儿发过去很多消息，另一方面她发现崔雪莉喜欢追求起了成绩，仿佛真的要笑谈成真。
综合成绩的月度第一太难了，不仅声乐方面，还有舞蹈方面，各种舞台展示综合起来，公司方面重新展示了资本的力量，开始说有可能会出新组合，给剩下的练习生希望，真正知晓想法的人嗤之以鼻。
公司有了公布练习生的想法，直接上练习室找到了沈屿清，室长叫走她后，还找了前辈过来给人打气，男团女团都有，男团是sj的利特，女团是金泰妍，两个队长走进了练习室。
公开练习生的话，那么是会极大可能出道的，那么只需要自己努力就可以了，崔雪莉松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可以的…
总是黏在一起，郑秀晶能够感受到雪球对未来的恐惧…以前也并不是那么担心会不会出道的吧？行为也越来越反常，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和她说话也要慢半拍才知道回答，之后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以前虽然也比较认真，也没有现在那么的夸张，好像要不停的学习才能缓解焦躁的心情。
卷，实在是太卷了，她是来出道的，不是来当全能艺人的，一下子不甘弱于人的心情占据了上风，疯狂的也开始加练。
“那么努力干什么？”
“出道。”
郑秀晶目瞪口呆：“雪球你以前不这样的。”
“什么？！”
声音太大引起了侧目，台上的金泰妍也走了过来，小声提醒：“你们两个也不能这么明目长胆吧？”
“泰妍欧尼你都不知道最近我们有多努力。”郑秀晶变成了亲故夸夸机，自卖自夸起来。
“有多努力？”金泰妍很好奇，她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最近疲惫的很，精神和心理都是…
“简直是为了出道在拼命呢。”郑秀晶夸张道。
“内，因为我要和欧尼一起出道。”
一个玩笑，一个认真。
金泰妍在崔雪莉的眼里看见的不是沈屿清那般的春天，而是燃烧的夏季。
“泰妍欧尼能有什么办法超过欧尼啊？”
“岁岁？”
“嗯嗯。”
“梦里。”金泰妍叹息转过身，孩子们有志气是好事，也不能太心高气傲，公司那些操作，现在的她们雄心壮志已经被碾压过去…
但转过身没两步，就听见郑秀晶的惨叫。
“雪球，你踩我！”
“反正是一脚，谁让你嘲笑我的。”
“关于欧尼你就急了，呀！”
“那到时候有vic欧尼，你别急。”
“除非你告诉我，不然我是不会急的。”
金泰妍无奈叹口气，摇了摇头。
“还是做孩子好啊…”
“嗯？岁岁。”
“啊，内。”带着讨论度，沈屿清重新回到了教室。
“公司是要？”
这位欧尼悄摸摸的样子，是要做贼吗？
沈屿清摆摆手，表示不是众人所想的那样，她是去…
“那是？”
金泰妍松了口气，证明这样的话，公司还没有打算要放弃她们的念头。
但事情是会如此简单吗？
远不会…
“对了，泰妍欧尼，允儿欧尼最近忙吗？辛苦您把这个转接给她一下。”沈屿清从口袋里掏出来个东西，递了过去，“没想到泰妍欧尼在这，真的是太幸运了，可以不用跑一趟了呢。”
“一来就是允儿呐呢。”不知道为什么，金泰妍生出一股胜负欲，“就算知道你喜欢允儿呐，难道就不喜欢其他欧尼吗？”
沈屿清长了一张不讲道理的脸。
兀的笑了，黑色的瞳孔是无辜的弧度，神色温凉平淡，就像她本人给予别人的感觉，冷傲清冷莫名带点欲感。
…而且心软，金泰妍暗自腹诽。
“现在还没有。”
似懂非懂，懵懂的点头，点完后金泰妍才反应过来。
现在作为前辈了，她录制都变的客观专业了，同时，尽管不擅长，她还是努力为练习生们说上几句安慰的话。
明明她们少女时代的处境也没多好，办公室里的社长nim，为了挽留她甚至开出来了条件，今年出道…
真实让人心动的条件啊…
“以后大概也不会有吧。”
“什么？”
声音太小了，金泰妍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
“再讲一遍。”
偏偏遇上了较真的倔强人物..
“我要走啦欧尼，做的…到头来也不知道改变了什么。”
在这种头痛时刻，金泰妍忍住震惊，她多问了一句。
“岁岁是要离开公司吗？你要改变什么啊？”
“嘘，小点音，等会就是考核了呢。”
沈屿清不慌不乱。
金泰妍很是茫然，她一时处理不完那么多讯息，而且剩下来的时间也不允许她去处理。
“呀，说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