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书记要我谈人事安排,我把自己早日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如果宁子贵能走。那么就由景春生同志接任副专员。理由如下:
第一,他当了多年的行署秘书长,也应该要提拔了。
第二,他对行署这一块的工作相当熟悉,工作不脱节。
第三,他工作细致,认真负责。加上是本地人,有较好的人际关系。”
隆书记点点头。
他对景春生没有异议。然后问道:“那谁来当秘书长呢?”
我也毫不犹豫:“干教学校的校长蒙弘毅。”
隆书记愣了一下。
我知道他为什么【愣一下】,就是认为蒙弘毅资历浅,便直接亮出我的底牌:
“书记,对这个人,您觉得突然,但我要说说自己的理由。”
隆书记望着我。
“第一,就从政来说,他确实资历浅。这个我不回避,但从任职的角度来说没有问题。
他以前就是副处级干部,调到干教学校之后,由莫锋兼任校长,但后来,莫锋只兼党组书记了,他被正式任命为校长。
第二,校长是正处级,行署办秘书长也是正处级,从职级上是平级调动。没有越级提拨的问题。只是平级调动。
第三,他在蒙达一中时就有威望,很多学生家长都认识他,这其中包括各单位的领导或者干部,很多人对他有好感。
第四,执掌干部培训学校以来,在这个平台上,他认识了不少领导干部,以及各机关的中层骨干,所以,他有较好的群众基础。
第五,秘书长就是做服务工作的,首先是要认识人,熟悉情况。他在本地执教这么多年,又执掌干校,可谓人熟地熟关系广。
这样的人来当秘书长,我觉得上下联络非常方便。”
隆书记考虑了一下,笑道:“从这个角度来说,你讲的有道理。”
我立即举例说明:
“您看,舒主席虽然退了,但您仍然让他当指挥长,开发区的工作就没让我们操心。他也是人熟地熟,在本地威望高。”
隆书记才点点头,说道:“那我去一趟省委组织部。”
书记是管人事的,景春生要进副专员,当然需要书记推荐。至于秘书长,我基本可以做主,我说:
“拜托您了。其他同志,您可以放心。包括以前我不太看好的李谦,这一次在修桥修公路上,还是出了大力。只有宁子贵同志一定要早点换掉。”
隆书记说:“那就议到这里吧,下周一,我要去省里参加会议,多留一天,专门找省委组织部崔部长汇报一次,也找找颜省长,姜书记。”
两人议完,我就出了书记室。
回到办公室后,我决定这个周末回去一趟。赶在隆书记向省领导汇报之前,先做好预备工作。
周四下午,我先把景春生叫过来,说道:“周五,你陪我去江左打一转,不过周六周日我要休息。你自己带辆车。”
他问:“我要做些什么样的准备?”
他笑道:“准备点野物,比如腊兔子,牛肉干之类的下酒菜就行了。不好活物,我们去拜访一下领导。”
他说:“我马上去落实。”
等他走后,我把赵欣叫过来。
“这个周末,我就想回去一趟。家里的事,你多照管一下。”
他说:“您放心回去吧,我干脆到办公室坐班。现在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我把单位的事情安排清楚之后,周五上午,我通知景春生:
“下午两点出发,你住省委接待处就行。我吃了晚饭就过来,晚上再一起去外面走走。”
我一次,我决定向颜省长推荐景春生。只是现在不说。
下午两点,两辆车从蒙达出发。
到了江左,我就回了家。
早打了电话回去,舒晴早早下了班,接了智超、智敏回家,我爹娘又在楼下接我。
一回家,其乐融融。
逗逗智敏,又问问智超学习情况,再到爹娘那边坐坐,问问他们的身体。
我娘说:“城里真好。”说罢,端茶给我。
我故意问:“哪些好呢?”
她说:“玩就一起玩,没人问我家里的情况。也没有人拜托我什么事。”
我爹说:“是我叮嘱你不要说家里的事。任何地方都一样有好人有坏人,你要是说自己儿子当官,儿媳也当官,小偷就会上门。”
我娘说:“对对对,就怕小偷上门,所以别人问我住哪一栋,我也是随便一指。”
我哈哈大笑,笑完道:
“对的,出门在外就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你们把身体锻炼好了,比什么都强。不跟别人论长短,日子就过得舒服。
论长短,有些人的儿子或者女儿,动不动就家身几千万,甚至上亿,你们听了也不高兴。不高兴就伤身体。”
我娘问:“这么多钱怎么花得完啊?”
我爹也笑了,说道:“花不完,他也不会给你。所以,你不打听就过得自由自在。一打听,就过得心上心下。”
我觉得我们老家的俗语很有文化含量,心上为忐,心下为忑,心上心下就是忐忑不安的意思。
我娘说:“我不打听,跳跳广场舞挺好。”
全家吃过晚餐,我就开着自家的车,去接景春生。
一般来说,地委委员一级的干部,地委书记有80%的决定权。提拔谁,要他提名。如果是外里放进来,组织上也要征求他的意见。
对于蒙达这种落后地区来说,地委书记对地委委员的决定权更大。何况副专员还不是地委委员,只是一个副司级干部?
一般有点关系的人,他就不想来蒙达这种落后地方。只想谋求到经济发达地区去工作。所以,我相信隆书记去汇报,基本可以办成。
但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要带景春生去认识颜省长。
到了接待处,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景秘书长,说道:“你要司机把车钥匙给你。我们要出去一趟。”
一会儿,景春生下来了,我说:“把东西放到我的车尾厢来。”
一会儿,我开着车子往省委机关而去。
这时,我才说道:“我们去颜省长家。”
他有些吃惊,不过,更多的是高兴。
“如果他问你,你就如实回答,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要撒谎。不要表现得特别机灵。到了他这个层次的人,不是考查一个人的机灵与否,而是考查一个人的本质是否可靠。”
他点头道:“对。我想不到你是带我去他家,一点准备也没有。”
我笑道:“有准备,反而表现不好,比如你会考虑每一个细节。你随意一点。”
在路上,我叮嘱他,一定要放松,一定要随意,千万不要机灵。
到了内部岗哨,我把证件递给警卫看。警卫竟然伸头往里面望了望。
离开岗哨,景春生问道:“警卫为什么还伸进头来看呢?”
我笑道:“我的工作证上写是行署专员,他伸头看看——坐着的是什么人。”
景春生也笑了:“他想不到专员给工作人员开车。”
到了颜省长家,开门的又是宋敏。
我说:“你真的不想嫁人?还住在这里。”
宋敏笑道:“要嫁的呢。”
我打开后尾厢,说:“景秘书长带了点山货,你收一下。”
说罢,我带景春生走了进去。
他问:“你都熟啊?”
我说:“我给他当过秘书嘛。”
他才恍然大悟:“对。到了这种地方,我就脑袋不够使唤了。”
颜省长在家,我向他介绍了景春生。
颜省长说:“行署的工作搞得不错嘛,又搞开发区,又修桥。”
我笑道:“主要是景春生这样一批同志支持我。”
说罢,我和颜省长汇报几句工作。
颜省长点点头,也随意问了景春生几句。景春生回答很得体。
高层次的见面,就这么简单。我们坐下了会儿,随机告辞。
景春生明白,我带他来,就是让颜省长留下印象。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大概猜得出。但我就是不说破——万一没实现呢。
这就是不说破才是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