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珊喊了宫婢过来：“替我卸妆。”
除去白日示人的厚重妆容，头上的钗环尽数卸下，一头青丝垂下来，微风吹过。
宫婢忍不住道：“娘娘这一头长发，好看得紧。”
自是好看的，从小到大，爹娘花了不知多少精力，将她与妹妹养得如此娇艳。
她只穿浅色里衣，赤脚一路走到太子的书房外，跪下请罪。
“殿下，都是妾身的过错，妾身不该听信丫鬟的怂恿，犯下此等大错。妾身知错，请殿下责罚。”
房内的太子微微挑眉，并未出声。
桂珊就跪在外面，隔一阵子就开始认错。
门口两名内侍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太子没有吩咐，他们更不敢动。
宋音一直在旁边磨墨，磨完了拿起笔写字。她认识的字不多，都是太子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
休息的时候，宋音才起身，轻轻打开窗帘往外看，赞叹了句：“娘娘美丽不可方物。”
“孤不重颜色。”
太子虽这么说，目光还是不自觉往窗外看过去，就看到那素衣女子，一头青丝披散下来。
果真美丽。
太子挑眉，缓步走上前说：“她这般，看样子是真的知错了。”
桂珊被人请进内侍，太子坐在椅子上，宫娥正在伺候他泡脚。
见桂珊进来，太子往屏风后面的榻上看一眼道：“过去。”
桂珊面色煞白，这里是太子书房。她是正妻，在这里做什么事情，被奴仆看到，她的脸面何存？传出去，她的名声全都要没了，世人只会说她不检点，勾引太子。
这是故意羞辱。
太子冷笑一声：“不乐意？”
桂珊跪下请罪：“殿下，妾身知错，只请殿下莫要用这种法子……”
“那你就跪在这儿吧。”
屏风那边是太子与宫娥的云雨，衣衫散落，桂珊看得清清楚楚，可她不能躲，只能死死咬着唇。
或许他对她有过一丝丝感情，只是那丝感情，对于权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需要听话，才能得到他的半点怜爱。
东宫的女人，除了宋音，或许能得他两分好感，其他的，全都一个样。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羞辱，就要接受那样的羞辱。
宋音给她送药时，等同于给了她警告，她分不清警告是来自宋音，还是来自太子。但她没有听，所以要受今日之辱。
半夜书房叫水，桂珊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被人扶回去。
她的金印与金册也被送回来。
桂珊躺在榻上想了许久。
想东宫的一切，太子与宋音，即将要入府的三位千金小姐，还有那位宋音姑娘。
从小学的是懂事体贴，看的是内宅斗争，她以为靠自己的聪明，能在东宫站稳脚跟，能平衡与太子，与其他妃嫔的关系。
现在方知自己的天真。
女人？太子何曾在意过女人，他的眼中只有权利与欲望。
似乎除了宋音，没有谁能入他的眼。
而太子对宋音也的确很好，都知道宋音得宠，太子没有给宋音名分，可整个东宫，宋音的话就等同于太子的话。
甚至于大婚之后，太子每个月歇在宋音那儿的次数，也远远的超过了去她那儿。
今夜更是能看出来，太子从未宠幸过其他宫人，但为了羞辱她，又不愿意伤害宋音，所以竟然随意喊了个宫娥进帐。
真是可笑……
桂珊强迫自己，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毕竟太子并非沉溺于情爱之人，那她的一切筹谋都没什么用处。
而太子的权利……根据她这阵子的潜心调查，太子应该在秘密操练私兵，以及监控朝臣。这么大的动作，难道太子想要造反吗？
想到这里，桂珊爬起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
用细小的纸签将自己怀疑的地方写下来，塞到一根金钗里面。第二日一早，将准备好的匣子拿给大嬷嬷。
“前阵子与婉妃娘娘说话，她很喜欢我头上的金簪，只是这金簪是我外祖母送的，不好赠予旁人，昨日收整发现了类似的金钗，便去呈送给娘娘吧。”
嬷嬷领命去了，回来的却是宋音，手中拿着的，依旧是那根金钗。
“你……未曾将金钗送给婉妃娘娘吗？她……”
“闭嘴！”宋音低声喝，将金钗的机关打开，里头已经空无一物。
桂珊不由得瞪大眼，心中一慌，她的举动被太子发现了？
宋音语气有些冷：“算你命大，密信我已经销毁了，没让殿下知道。这种蠢事，以后莫要再做！”
桂珊垂眸：“你为何帮我？”
“你蠢归蠢，还知道不争风吃醋。有你这样一个主母，我也能乐得自在，若是换一个，就未必了。我只是，不想徒惹麻烦罢了。”
宋音上前一步，将金钗丢在桌上。
“桂珊，如果有下一次，太子一定不会放过你，而你还有没有好运气能活着？”
桂珊抬起头：“太子做的那些事情大逆不道，会遭到反噬的！”
“那又如何？他是太子，是储君！桂珊，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宋音不耐烦的转身离去。
桂珊在后面喊：“你这是助纣为虐！”
再没有回音。
紫宸殿内，田妈妈拿着方子回来，低声对小妹说：“娘娘，奴婢已经给太医看过了，这方子的确是良好的助孕药方，对身体无碍。但需得二人同服，不然无效。”
她低声将什么时辰服药，如何服药，都告知小妹。
小妹面色微红，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两日陛下身体不适，先调养一番。”
田妈妈说：“正好，娘娘癸水才走了几日，等过几日，正是容易受孕的时候。”
小妹笑起来，回头看向外殿，皇上今日召见封世子，说了有半个时辰的话了，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想一想，问田妈妈：“对了，太子朝政繁忙没空过来，但之前太子妃每隔两日都会过来一次，怎的好像这几日没见着她过来？”
田妈妈让宫娥过来问，得知太子妃已经有六日没有来了。
小妹蹙眉，桂珊那么细致的人，不可能连着这么多天都忘记了。
“银心，你去东宫看看太子妃，就说我孤单想要她过来坐着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