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前，沈灵素抽空让祖灵将取出来的宝物又收了回去，毕竟堆着也不像话。
祖灵年幼无知一心想让她暴富，简直一举一动都在考验她的道德。
好在她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走私宝物的。不然这妖国就要遭殃了。
用完晚膳，沈灵素修炼到深夜，恍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有些太努力了。
她不是来妖界玩的吗？
怎么第一天就修炼上了。
殿内灯火平稳，幔帐之下的大床上，一小只祖灵睡得安详，姿态平整，白绒绒的模样就像大氅上的毛领。
两忘宗的宗服配了一件大氅，沈灵素曾经披过一次，却是在八年以前。
两忘宗的选址很讲究，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即便是凡人也可着薄衫，完全是养老圣地的配置。
入宗以来，沈灵素的氅衣从没派上过用场。
沈灵素探了下储物戒，发现自己果然没把那件宗门发的大氅带出来，毕竟这次不用去多冷的地方。
不过尘封已久的记忆又冒了出来。
八年前，遇上好心的两忘宗外门弟子后，年幼无知的沈灵素抓紧机会探听消息。
结果当然是被带到了沟里。
沈灵素眯了眯眼，忽然有点不想回忆了，勒令暂停。
她当初被忽悠得好彻底。
祖灵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埋在枕边。
沈灵素走向床边，弹出一道灵力熄灭灯台，和衣而眠。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寑殿内的灵力很充裕，适合梦中修炼。
……梦中修炼当然是不可能的。
沈灵素不小心把今天想起的事情梦了一遍。
登道宗，朔风山上，风霜寒雪凌厉刺骨。
小女孩在雪地里一踩一个深坑，习以为常。
“哥哥，两忘宗好不好？”她好奇的问话很直接。
回答的人更直接：“好。”
沈灵素有些许诧异，抬眼看去，视野扫过袍服上精密的灵纹，与年轻人清晰利落的侧脸轮廓。
他的目光垂落，意味很是随意，并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堪称自傲。
两忘宗的弟子服是白底金纹，寻常修士穿上都能多几分贵气，年轻弟子挺拔的身量与袍服贵重的质感相得益彰，就更引人注目。
沈灵素见惯了谦逊客套，并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意外：“连外门弟子都这么夸的宗门，我还是第一次见。”
少年顿了顿，内敛道：“那你该去多听几个人的意见。”
以沈灵素的标准，他的意见也不是那么作数。
因为他是宗主亲徒。
可惜八岁的沈灵素没那么多心眼，还在为两忘宗外门弟子对宗门的热爱之情所震撼。
陆陆续续聊了一会儿两忘宗，沈灵素觉得了解够了，还想看热闹的比试，很快便打算告别了。
临走前终究放不下心，明明对方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却做贼心虚提醒他：“哥哥你是个好人，别告诉登道宗我来过。”
“你怕他们？”
沈灵素很坦诚：“有点。”算不上真怕，但如果被捉到，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往东边看看。”陆渊钺问她，“他们来了，你要怎么办？”
“看不见。但可以往反方向躲。”沈灵素镇定沉着地立刻想跑。
还没来得及告别，却听他笑了一声：“我再当一次好人？”
沈灵素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竟然有外人敢在登道宗包庇她。
但事实就是这样。
登道宗弟子正在前来，但距离甚远，凡人肉眼当然看不见。
他们到来的速度却很快。
循着凶兽遗留的血腥气息，他们寻到了陆渊钺。
却看见他带着一个内向的小姑娘。
灵纹附加的大氅隔绝气息，女孩的年纪又实在小，个子低，旁人只能看清风帽绒毛遮掩下她柔和白皙的下颌轮廓，几缕乌黑的长发露出来。
白色的氅衣下摆拖在雪地里，模样稚拙可爱。
解释完凶兽的事，登道宗负责交际的一名弟子笑问道：“怎么带个这么小的师妹出来？”
沈灵素抓着陆渊钺的袖子，往他身后躲了半步。
“她非要出来，没办法。”陆渊钺说得随意，冷淡的嗓音却有些浑然天成的纵容感。
沈灵素在熟人面前装自闭，装得胆战心惊，但刺激之余，开心也是真的开心。
热闹的登道宗非常好玩。
向来机警的登道宗弟子在陆渊钺面前竟然意外的好忽悠，没人怀疑她的身份。
这天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当时的感受只有短暂与平常，沈灵素甚至记不清自己对两忘宗的偏向是不是由此而始。
……
深夜的寝殿阒静无声。
沈灵素忽然睁开眼，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我早就被发现了吧。”
琴灵欣慰道：“恭喜你长大了。知道掩耳盗铃是行不通的。”
沈灵素一言难尽：“……也不算完全行不通。”感谢好心人的手下留情。
她坐起来，心里有种不得不直视黑历史的崩溃。年纪小是真的很悲惨，做过的傻事人人都看在眼里。
当初她不能修炼，也没那么清楚。但现在她自己也是修士，知道神识有多敏锐，除非那些弟子完全没用神识扫过她，否则同行那么久不可能没看清。
但他们还真装瞎不闻不问，任她在山上乱晃。
月光透过窗格轻轻浅浅地照进来，若有似无，是不堪当照明的亮度。
沈灵素往周围扫了一眼，没看见祖灵。
殿内也没有。
哪去了？
她察觉到细微的响动，下床走到窗边。
妖界的宫殿周围皆是草木，凶兽的身影却很是显眼。
一只巨大的白狼懒洋洋地趴在树下，祖灵正在它背上跳来跳去，莹白的绒毛藏在巨狼的皮毛间像是一段行走的毛领。
这个地方凶兽很多，沈灵素早有预料。
但她还真没认出这只白狼具体是哪族血脉，体型特征像凶兽，气息却不像，目光扫来，一双浅灰色的瞳孔清透得犹如月光。
或许是被豢养的凶兽之一。
沈灵素对于狼族有种亲切感，并不害怕。
因为登道宗不仅有圈养的雪兔，雪山中还有散养的狼群。
她小时候被雪狼叼走过，玩了一圈又送回来，后来就认识了，有的雪狼经常下山陪她玩。
看着这只白狼，沈灵素心底暗道：“好大一只毛毯。”
琴灵：“……这只不是登道宗养的，你当心被毛毯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