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海杰已是气到极致,挥手将桌案茶杯摔碎:“你只会杀,只懂杀,那就杀!”
“让兄弟们看看你是如何对待你的女人,让他们心寒,生怕你的屠刀哪天落到他们头上!让沈月腹中胎儿还未落地便命丧黄泉!”
说着,海杰抬手指着宋风鼻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为什么!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你还这么幼稚!让你娶个夫人,生个孩子,就这么难吗!”
话到此处,已是声嘶力竭,海杰长叹口气,颓然的坐了下去:“就当我求你,就当整个大钦的将士与子民都在求你,你就当完成一项任务,好吗?”
宋风也是面色阴沉,拉动木椅与其对立而坐:“我知道你很失望。毕竟,我只是游侠,不是被自幼培养的帝王。”
“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想把这个位置让出去。剑狮渊之战,我想让殷啸继承;看到你为大局呕心沥血,又想推你上位。即便是现在,如果闵柔能名正言顺地顶在前面,也觉得肩上担子轻了不少。”
“子嗣……那只是王位之上很小的一个问题,便能让你我如此费煞心机。等你我兄弟统御大钦八郡,麻烦还多着呢。”
见他如有所悟,海杰火气顿时消了不少,抬起头来望着他:“多说无益,此时的大钦王位,除了你宋风,谁来谁死,我也不例外。”
“最后再说一次,算我,算所有把性命前程押在你身上的兄弟们求你了。留下沈月,若她真有孕,便让她为你生下子嗣。不为别的,只为让兄弟们能有一个看得见的未来,能够后顾无忧。”
“……”回应他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都垂着头,帐内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海杰说的每一个字都有道理,可他宋风就是不爱听,不爱做!
杀死沈月,有害无益。况且宋风所重视的女子权益,只是受安悦与闵柔的遭遇所感染罢了,若轻言杀戮,岂非适得其反。
仔细想来,海杰全心全意为他乃至整个钦国着想,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或许,自己的私事也没那么重要,应该像往常一样听取海杰建议……
咔!
沉默被打破,是宋风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凤舞剑。
宋风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像是找到了某个突破口:“先不说这个了,有件更重要的事,我得先弄明白。”
说着便要将手中凤舞剑拔出,可用尽浑身力气,剑鞘岿然不动。
看着他龇牙咧嘴跟剑鞘较劲的模样,海杰皱起眉头,疑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风将剑鞘夹在腿间,双手再次用力,语气执拗:“叫赵仪凤出来!我得问问她,昨夜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还有,她那招‘试心折魂手’,我很有兴趣!”
“靠!”见宋风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不再执着于杀戮,海杰难得地爆了句粗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伸出手:“给我。”
宋风将凤舞剑递上,海杰唰的一声拔剑出鞘,刚要交于前者,眼神一瞟,顿时察觉异常。
“不对。”
随着他的话语,宋风也赶忙向凤舞剑看去,只见剑身空空如也,原本血槽中的一抹鲜红消失不见。
“这……赵仪凤畏罪潜逃?”
“倒不至于。”海杰瞬间冷静下来,沉吟道:“赵仪凤是存活了数千年的剑灵,眼界与我们不同。你我眼中的大事,于她而言或许只是浮光掠影。”
“现在想来,只怕助我是假,另有图谋才是真。至于到底如何,我也猜不透。”
“哼!”宋风不屑的冷哼一声,咒骂道:“要不是这个老妖婆,我岂会陷入如此境地……”
唰!
话音未落,帅帐之中红光大盛,漫天红霞如轻纱般弥漫开来,赵仪凤那慵懒而魅惑的声音响起:“是谁在背后说人家是老妖婆呀?”
海杰赶忙起身拱手:“前辈回来了?”
赵仪凤却看也没看海杰,曼妙身姿飘至宋风面前,伸出纤纤玉指,轻佻地勾了勾他的下巴,眼波流转:“怎么?一夜春宵尚嫌不足,这就在背后编排起你的大媒人来了?”
“少来!”宋风抬手将其打开,直勾勾的盯着她:“说清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出手!”
“昨夜?”赵仪凤深邃一笑,顺势坐于桌案之上,身形横卧,单手撑着脑袋,乌黑秀发洒落:“你若是记不清了,姐姐我倒是不介意,亲自帮你好好‘回忆’一番哦?”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逗,宋风非但未受其蛊惑,反而不屑地冷笑一声:“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剑。”
“哎?宋兄!”海杰眉毛一挑,哭笑不得:“骂她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也捎带。”
桌上赵仪凤听罢浅浅一笑:“不就是害怕昨夜有何难事吗?”
说着探出手掌,于宋风胸口轻轻拂过:“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只顾忌自己安危,却不知我有多辛苦。”
“辛苦?”宋风冷冷看着她,毫不领情:“你那魅惑怪术,有何辛苦可言。”
赵仪凤状似失落地轻叹一声,解释道:“小没良心的,你懂什么?这试心折魂手,看似魅惑之术,实则要深入心魂深处,考验你的意志,并从中捕捉、放大其中潜藏的欲望。”
“可你宋风……”她秀眉微蹙,带着几分娇嗔,又似无奈:“心思驳杂,念头万千,可让姐姐我好一顿找寻呢。”
“你的心海之中,最为炽烈的,竟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紧随其后的,是攀登真武绝巅、败尽天下英雄的渴望;再深处,甚至还潜藏着妄图逆转生死、复活至亲的执念。”
“心念纷杂如星,九成皆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宏愿与幻想。姐姐我费尽心力,在你那浩瀚心海中搜寻良久,总算捕捉到一丝属于凡俗男子的情欲波动,这才能顺势而为,成全这段‘好事’。”
嘶……听她言语,似乎极为耳熟,宋风疑惑道:“这不是迷雾林中,都市王黄契的招式吗?”
见他将自己与当代游侠类比,赵仪凤轻轻哼了一声:“他算什么,一个借用法宝浅染其道的后生晚辈。”
“扯远了。”宋风摇了摇头,想要回归正题:“所以说,昨夜你以这招蛊惑我的心智,激发欲望,并让假扮闵柔的沈月得逞?”
“话可不能这么说。”赵仪凤得意地笑道:“分明是你宋大将军心有此念,姐姐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你得偿所愿罢了。毕竟,你们男人嘛,心底深处惦记的,左右不过是那点风流韵事。”
“一派胡言!”宋风面色更加阴沉:“知不知道,你这番恶作剧,差点将整个钦国搅乱!”
见他动怒,赵仪凤非但不怕,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妖娆动人:“这很合理呀~毕竟,在你们眼里,我可是个为老不尊、兴风作浪的‘老妖婆’嘛~”
“你……”
“宋兄!”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海杰连忙出声打断,他更关心的是赵仪凤的动向。
海杰站起身,再次向赵仪凤恭敬一礼:“前辈,恕我冒昧。方才见凤舞剑灵光消散,不知前辈离去,所为何事?”
赵仪凤听罢先是看了一眼宋风,随即转过头来,媚眼如丝:“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解救我那苦命的六王兄罢了。”
二人听罢同时一惊:“六王兄?你是说……赵吟龙?他还活着?”
“不错。”既然计划已经成功,赵仪凤也不再隐瞒,坦然道:“宋风元阳之身未破,龙吟剑便与他气机交感,紧密相连。即便他将龙吟剑弃如敝履,剑中属于我六王兄的神魂也无法真正脱离他的影响。”
“所以,助你春风一度,既是为了成全海杰军师的心愿,也是为了让我那六王兄的龙吟剑,能够彻底从与你的羁绊中解脱出来。唯有如此,我才能为其另寻合适的剑主,让我王兄的神魂重见天日,再为人所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