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礼唰地拔出佩剑,做最后的挣扎:“恶贼诈我!泰丰儿郎,随我杀——!”
然而,他的怒吼瞬间被霜刃军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所吞没。
视野中被冰冷的刀光和炽热的鲜血填满,而这一切鲜艳,又尽归于层层白雪之中,被新雪掩盖。
身后一道呼啸声传来,方礼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两眼上翻,登时跌倒在地。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片埋葬了他三十万大军的、无边无际的纯白之上。
残兵败将,如何应对两万虎狼之师?大战持续一日一夜,从山林一路蔓延至泰丰郡,霜刃军却并未停歇,踏着敌军尸体继续前进。
山岳曲奇,而道路明朗,并非霜刃军熟络,而是有“路标”指引。
泰丰军遗留山中的将士早已冻成冰雕,霜刃军将士一走一过间便斩获无数人头。
直至生擒方礼,克定泰丰,卫霜的令旗仍未停歇,大手一挥,攻入守卫薄弱的威正郡,屠戮继续。
定国,酒泉郡。
宋风悠悠转醒,只觉浑身布满冰碴,低头观望,自己正被萧遂云托举。
我怎么……又败了。
眼看前方出现酒肆,萧遂云抬手打声招呼:“劳烦掌柜打两角好酒,歇歇脚便走。”
“得嘞……”
轰——!
惊天震响,一道雷光从天而至,斩落风雪,正中萧遂云掌中宋风身躯,方圆数百米尽皆化作灰烬,方才还在迎客的掌柜脸上还挂着微笑,身形已化为焦炭,飘散散落。
“定国……的游侠?”
废墟之中,宋风缓缓站起身,黑袍残破,风雪中闪烁着耀眼雷光:“欺我大意,何称英雄?再来战过!”
咔吧。
残垣断瓦中爬出一道青衣身影,萧遂云无奈笑道:“你若不服,大可与我再战,又何苦牵连这许多无辜百姓。”
“萧遂云!”宋风双目闪烁电光,掌心抬起,空中雷电肆虐而下,整个人沐浴雷光,不像凡俗,更似仙灵。
“身为邻国游侠,胆敢出手干预大钦内政,当真是取死有道!”
“今日宋风在此,你口中那些什么村落,都得为你陪葬!”
漫天风雪呼啸,滚滚雷光肆虐,杀意铺洒而来,两道身影斗至一处。
咔。
微微脆响,好似树枝被风雪摧垮。
厮杀,无休无止的厮杀。
自地冲天,从天入地!
十招,五十招,一百招,五百招!
万没料到,刚被抽干真气的宋风这么快便恢复如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大成的武王体?不仅血肉与气力可以复苏,就连真气的恢复速度都异于常人。
时而翠绿色的藤蔓自焦土疯长,缠绕绞杀;时而绯红业火无端燃起,灼烧神魂;转眼又见秋意肃杀,万物枯槁;随即再入绝对零度的深寒领域。
两个时辰后,方圆十里再无活口,只剩一片焦黑深坑。
一道残破身影伫立其中,正在武王体的作用下不断愈合。
“呼……呼……啊——!!!!”
先是紧促的喘息,紧接着便是贯彻天地的怒吼,宋风挺起胸膛,怒视这片陌生的天空。
“谁再来战?谁敢来战!”
嗖——
天地异动,早已引得举国关注,四道身影飞驰而来。
或年长白须,或青葱少年,有美艳贵妇,又有阴沉目光。
“雪神何在?”
“雪神?”宋风微微咧了咧嘴,一抹嗜血的邪笑铺洒开来,丹凤眼透出阴森寒芒,直视身前几人。
“你们是说,这个?”说话间,宋风缓缓抬起右臂。
此时的右臂已然残缺不全,小臂尽皆缺失,只剩连接肩膀的一节白骨,可那森森白骨之上,正穿着一颗头颅。
最为年少的灵神见状顿时大惊,身形不自觉的后退,声音磕磕绊绊:“雪……雪神死了?”
“哼……死得好!”身姿丰腴的风神撇嘴一笑,轻轻抬手,遥指宋风:“他呀,早该死了,你这小家伙,做的不错。”
宋风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
霎时间,风云变色,肉眼可见的各色天地元素自空中被强行抽取,化作一道道璀璨的虹光,疯狂涌入千疮百孔的躯体。
“不可令其修复!”白须老者火神最先察觉,抬手掐诀,身后一尊炉鼎浮现层层焰火,冲着宋风身形激射。
少年模样的真武者惊声呐喊:“那……那是火神老爷子的六丁神火!”
六丁神火,无色无相,焚肉蚀骨,灼魂燃魄!
“呃……咳!”烈焰焚身,宋风只觉周身好似遭受千刀万剐,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那滩血液碰撞火光,瞬间被消融殆尽,宋风停止吸纳天地元素,右手横扫而出,护体罡气再度生成。
然而,强如护体罡气,却未能有效抵抗丝毫,真气如同泥牛入海,染火即化。
稍稍犹豫间,焰浪已呼啸而至,每一丝气浪都深入骨髓,不似烧在肌肤,更似焚在心海。
宋风只觉自身仿若陷入无尽炼狱,从头至脚,乃至每一根发丝,都无一处不在经受灼烧,眨眼间,健壮躯体已被焰浪层层剥落,仅剩一副黝黑的骷髅。
“火——火!!!!”
大局已定,火神却仍旧如临大敌,真气更添三分,身后炉鼎似乎过载,已彻底化作青蓝焰色,将其背部衣物烫出一个大洞,裸露肌肤通红。
“风神,助我!”
听闻求助声,那名身姿婀娜的妇人掩面一笑:“您老爷子神威无匹,战局已定,又何必寻小女子协助?”
“你!”见她非但不出手,反而出言讥讽,火神倍感无奈,却也来不及解释,只得耗尽体内真气,重重咳出一口精血,并未落地,而是如寻主一般转向身后炉鼎。
“六丁六甲,助我神威!”
呼——嗷——!
紧促的一道风声,紧接着便是无尽嘶吼,那并非人口所发出,而是天地间的磅礴真气汇聚成铺天盖地的龙卷风,上擎天,下掠地,奔涌而来。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这一场风火交集,场中再难见宋风身影,原本黝黑的骷髅已被丝丝溶解。
做到这一地步,火神仍未罢休,哪怕眼鼻窜血,哪怕肌肤萎靡,仍旧不遗余力的猛然拍向大地。
“三阳助我!”
“呜——”一道悠扬的号角声自远处传来。
铛!铛!铛——
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不知何处奔来三只六角神羊,各有十余丈大小,周身沸腾着熊熊烈火,一同拉起一匹太阳战车,埋着头冲向火焰中央。
它们的存在,就是“燃烧”的极致!
咚!
神羊低首,以角撞击!
宋风那副不屈的骨架,在风火与神羊的合力冲击下,终于发出星辰碎裂般的哀鸣,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呵……咳啊!”
大局已定,宋风彻底被消灭,被称为火神的白须老者再也无力支撑,踉跄着摔倒在地,身后炉鼎已出现道道裂隙。
身旁三人赶忙上前搀扶,少年模样的灵神由衷佩服道:“老爷子一己之力碾压来犯之敌,勇武不输当年。”
不知他是童言无忌还是有意为之,这句话怎么听都是嘲讽。
火神无奈的叹了口气,勉强抬起头来,望向假惺惺的风神:“你……你应该帮我的……”
嗖——
正在众人庆幸之时,一道破风声将话语打断,远处一道身影手持利剑,正飞驰而来。
一名清秀书生惊慌失措,双手死死握住手中龙吟剑:“啊——谁在耍我?我要撑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