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那年他生孩子的时候,麻药劲还没过,自己一直没有醒,护士说他握着她的手,嘴里一直念叨“别出事”。那时候的他,眼里只有她,怎么走着走着,就绕了这么多弯?
“我今天有台心脏搭桥手术,患者是个三十岁的年轻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王宁慢慢抽回手,声音平静了些,“每次上手术台,我都在想,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凑在一起成个家,不容易。思远思瑶需要爸爸,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杜泽的眼睛亮了亮,又迅速黯淡下去:“你……你是说?”
“我没说原谅你。”王宁拿起眼镜戴上,镜片后的目光清明而坚定,“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也给孩子们一个机会。赵兰和思辰,我可以接受他们存在,但有三个条件。”
杜泽立刻挺直了背,像个等待命令的士兵:“你说,我都答应。”
“第一,所有孩子必须知道彼此的存在,逢年过节要聚在一起,不能让他们活在谎言里。”王宁竖起一根手指,“第二,家里的财政大权,必须由我管。不是信不过你,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应该的。我在北斗控股集团有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杜泽连忙点头。
“第三,”王宁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接他的话,“你必须搬回卧室睡。阿泽,我们是夫妻,有问题要一起面对,躲在书房里,解决不了任何事。”
杜泽的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谢谢你,小宁,谢谢你……”
王宁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窗外的晨雾散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她知道,伤口不会一夜愈合,疙瘩也不会立刻解开,但至少此刻,他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迈出了一步。
楼梯上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杜思远和杜思瑶穿着同款的小熊睡衣,跌跌撞撞地跑下来:“爸爸!妈妈!”
杜泽连忙松开王宁,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弯腰把冲过来的思远抱起来:“慢点跑,别摔着。”
思瑶搂着王宁的腿,仰着小脸问:“妈妈,爸爸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他要是不听话,我帮你打他屁股。”
王宁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看了眼杜泽,他正一脸无奈地看着思远揪他的头发,眼里却藏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她忽然觉得,或许生活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像这清晨的阳光,总会穿过迷雾,照亮该走的路。
“快吃早饭,吃完妈妈要去上班了。”王宁拿起勺子,重新舀了口粥。这一次,舌尖终于尝到了桂圆的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叫做“希望”的味道。
杜泽看着她平静的侧脸,悄悄把自己的粥碗往她那边推了推。书房的门还开着,里面的薄被孤零零地堆在沙发上,但他知道,今晚不用再去那里了。有些错,需要用一辈子去弥补,但只要身边这个人还愿意等,再远的路,他都愿意一步步走回来。
王宁吃过早饭就去上班了,杜良也从外边锻炼回来了,刚吃完早饭。杜泽带着一对儿女去村西头的游乐场玩去了。
江琴就把杜良拽进了里屋。她反手关上门,从柜子顶上翻出一个铁皮盒,“咔哒”一声打开——里面既不是存折也不是老照片,而是张被反复折过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记着几个名字和生辰。
“你看看这个。”江琴把纸条往杜良手里塞,语气里带着点神秘,又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杜良正擦着老花镜,镜片刚架在鼻梁上,视线落在纸条上时,手里的镜布“啪”地掉在地上。他盯着那行字,手指在“杜思琪、杜思宇、杜思远、杜思瑶、杜思辰”上点了点,数了三遍,才抬头看向江琴,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这……这是咋回事?五个?”
江琴没说话,只是从盒底又摸出几张照片,是杜泽给她的几张相片——肖月抱着思琪,阿红牵着思宇,赵兰怀里躺着个襁褓里的婴儿。杜良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瞳孔里映着照片上的人,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过了好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这混小子……这混小子啥时候弄出这么多孩子?”
他平日里话少,急了才会带出句粗口。江琴见他这模样,反倒笑了:“你小声点,让别人听见像啥样。”
“我能小声吗?”杜良来回踱着步,蓝布褂子的下摆都被带得飘起来,“当初他跟王宁结婚,我跟你说啥了?我说‘咱儿子得对人家姑娘好,不能学那些三心二意的’,他倒好,背着咱们整出这么多……”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指着照片上的孩子们,“这几个娃……看着倒都周正。”
“能不周正吗?都是咱杜家的种。”江琴把照片收起来,语气软了些,“肖月那姑娘,就是以前玉衡商超公司的总经理,现在彼得堡的轻工城,你儿子说人家是那里的女城主。阿红更别说了,你也见过的,人长的漂亮不说,还是溙国的女首富呢,现在金沙岛带着思宇,把庄园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小宁也敬重。赵兰我没见过,但听阿泽说,也是个本分人,掌管着咱儿子那个兰亭雅筑置业公司呢,现在生孩子,怕有影响,去了金沙岛,跟阿红在这一起生活呢。她妈是京都大集团的总裁,还是华夏女首富呢,这也挺般配的,都说咱儿子是华夏的首富。他丈母娘是女首富,嘿嘿,你说这个……”
杜良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捡起那块镜布,却没往眼镜上擦,只是攥在手里揉来揉去:“那小宁呢?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