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并非不知好歹。”
苏璃音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至杨静宜的正前方，俯身行礼，“臣女感谢殿下此时求娶解救臣女于水火之中，只是阿宜情意在前，臣女做不到安心在东宫生活。”
杨静宜叹息，“可她已经死了……”
话落苏璃音轻颤了下，挺直的脊背瞬间瘦削得厉害，喃喃，“是啊，一家子都死了……”
“顾相信杨姑娘与苏姑娘的情意，若是杨姑娘知道苏姑娘即将嫁入东宫也不会怨你，只会心疼苏姑娘身不由己。”
不会怨她……
自然，阿宜那人最是善良怎会怨她。
“可臣女过不了心里这关。”
杨静宜只得说得更直白些，“圣旨绝无转圜的可能，苏娘娘与其纠结这些，不如安心待嫁保护好自己，储秀宫可不是君子。”
尤其是赵谦已经到了延禧宫。
外面只有苏璃音了。
谁知道那对母子狗急跳墙之后会不会使阴招儿，到时苏璃音还不得捏着鼻子人了。
杨静宜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如有可能，你就不要再出来了。”
话落，苏璃音却跪了下来，“臣女请求殿下帮忙选个偏僻清净的祈福地，愿以身为大雍为殿下为杨家祈福，直至大婚。”
杨静宜瞬间便知她的想法。
这是想无期限的拖下去……
所以苏豫应当是劝过苏璃音，可苏璃音表面答应，却在送走苏豫之后，跑到东宫来找她暗度陈仓达成自己想要的。
她怎么可能同意？
真的是……
她想直截了当的拒绝苏璃音，可想到苏璃音倔强清冷的性子，又怕她拒绝后苏璃音再悄悄做什么出现不可控的事……
最终她道，“不瞒你说，赵大人原本便是想让孤帮忙找个偏僻清净处供赵姑娘修习，孤正是因为找不到才求到的德妃那里。”
怕苏璃音再次提出去德妃那一起，她赶紧说道，“德妃已经为了赵姑娘得罪了贵妃和皇帝，皇帝不会允许她再来一次。”
“所以，清修你就不要想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如果有，咱们可以商讨，在保证你的安全前提下，孤自当竭尽全力配合。”
这话不假。
甚至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
苏璃音闻言果然沉默下来，发顶孤零零簪着一根木雕花簪子，杨静宜知道那是二叔亲手雕的，当初两人还处于朦胧时，她亲手送过去的，旨在告诉苏璃音她不介意好友变婶婶。
看到旧物，难免想到旧人旧事。
如果杨家还在……
杨静宜叹了口气，咽掉梗在喉咙里的心痛和苦涩，长叹一声，“苏姑娘，孤不动你，你应当也看到了孤签下的和离书，不过几年光景，你就当……”
“就当为杨姑娘，帮帮她曾经的未婚夫。”
“孤需要一个妻子。”
沉默良久，苏璃音缓缓跪下，“臣女斗胆，请求大婚后入国寺为大雍祈福！”
真的是……
杨静宜头疼地揉揉眉心，“东宫可设小佛堂，你实在没必要……”
苏璃音却摇头，“不一样。”
臣女已对不起阿宜，不能继续错下去。”
“事出有因，她不会介意……”
“但臣女介意。”
杨静宜心知这人是劝不动了，心里叹了口气，“行，起来吧，孤答应你便是。”
总归大婚后安王和瑞王也没必要冒着被天下人唾骂，被苏豫收拾的危险去靠近苏璃音。
苏璃音敛裙重新坐下。
没再开口。
杨静宜便再次让她在出嫁前保护好自己。
苏璃音沉默地点头。
偌大的厅堂瞬间空荡无声，只有两人几不可闻浅浅的呼吸，杨静宜看向苏璃音，见她就这么安静地垂眸看着足尖，既不走也不开口。
心知她怕是还有话要说，只是在权衡。
她了解苏璃音。
苏璃音不是冲动的人，相反在某些事情的决定上，冷静又固执，就像嫁入东宫。
如今让她都难以开口的事……
杨静宜觉得头都要大了，却还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她甚至已经开始设想苏璃音未尽之言到底是什么，苏璃音沉默半晌之后却直接起身提出告辞。
杨静宜一愣。
不说了？
紧接着蹙眉。
该不会遇上解决不了的棘手事了吧？
“你……苏姑娘若是有需要帮助的事情，尽可告诉孤，好歹你也算帮了孤的忙。”
苏璃音福身谢过。
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缓步离开。
徒留杨静宜满眼纠结，当真是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样子，直到春杏进来提醒她晚膳好了。
“殿下是在饭厅用，还是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