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龙尾镇天边忽然流云翻涌,一抹素白踏云而来。
龙尾镇外古槐树下,祝颍负手而立,青丝间一支碧玉簪。她抬眼望去,但见那头通体如雪的白鹿自云端徐降,鹿角上缠绕着淡金色的先天道纹。鹿背上坐着个莲花冠少女,道袍广袖随风舒卷,恍若姑射仙子临尘。
“春笙。”祝颍眼角微弯,指尖轻轻点在白鹿湿润的鼻尖,“你这白鹿坐骑越发灵性了。”
对于这位新入门不久的师妹,女子眼中满是溺爱。
符春笙在鹿背上躬身行礼,“师姐又取笑我。”她忽瞥见远处龙脉蒸腾的山势,好奇道,“我们是要去...”
“只需要按圣人要求,布置化龙周天阵子阵。”祝颍微微一笑,指着远处的龙尾山,“五年光阴,足够师父与这方天地共鸣了。”
【化龙周天阵:一种炼化龙气来融合地域的阵法。以龙气为枢纽,结合地脉走势,将一方天地炼化为“龙域”。凡入阵者,皆受龙威压制,而阵主则可借龙脉之力操控天象、地气,甚至短暂化身为秘境道主,掌控天地法则。】
【化龙周天阵子阵:用于调和人和龙气的冲突。]
符春笙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咱们这便动身?”
祝颍却淡然一笑,摆手道:“不急。龙山布阵尚需一番准备,不如先去龙尾镇走走,若能寻觅几件趁手法器,也算一桩机缘。此地龙气郁积,说不得能碰上些意外之喜。”
符春笙微怔,旋即颔首:“也好,听师姐安排。”她拍了拍白鹿,白鹿低鸣一声,驮着她缓步朝龙尾镇行去。祝颍不疾不徐跟随其后,二人一鹿,悠游于山径之上。
因秘境西南方向有一处遗弃的入口,龙尾镇近来聚集了不少潜渡进来的修士,街上人影绰绰,颇显热闹。也正是如此,独孤文龙此行的落脚点,并不在龙尾镇。
符春笙与祝颍乘白鹿穿行街巷,不多时便引来诸多目光。路人驻足,或窃窃低语,或暗暗打量。
“那两仙姑是谁?这么漂亮?”
“那不是道门的祝颍吗?三仙女之一,果然风姿卓然。”
符春笙不喜这般瞩目,略垂首,指尖轻抚白鹿颈间绒毛,示意它加快些脚步。
祝颍倒是从容,嘴角轻笑,对师妹道:“莫理会旁人,咱们办正事要紧。”
若要寻法器,自然得往古玩铺子去。
缘由倒也简单,此地灵气充裕,那些经年旧物,搁在秘境里日积月累,浸润龙气,天长日久,自生出一缕灵性。小镇凡人少见修行中人,哪识得什么法器?很多时候,便将这些看上去有点气韵的物件当古董收藏了。
至于能否遇上,全看各人造化了。对于这种事情,外头来的人都心照不宣。
祝颍领着符春笙步入一家古玩铺子。店面不大,却处处透着讲究。四壁檀木博古架上,各类老物件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青瓷瓶釉色光滑如冰,玉雕卧虎形状逼真,柜台上一盏青铜油灯静静燃着,灯芯竟是根赤红丝线,映得满室生辉。
店主是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正用麂皮布慢慢擦拭一枚青铜古印。
祝颍的目光却被柜台上那柄小巧玉剑吸引。剑身通体温润,更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文气流转。
何为文气?文气非墨非纸,乃是天地间一股浩然之气。寻常读书人落笔,不过字句而已。真正蕴养出文气之人,一笔一划皆可牵动山河气象。譬如那儒家圣人,一言既出风雨相随,文章落成鬼神皆惊。文气鼎盛者,更能以字为剑,以书为甲,言出法随,口含天宪。
老者放下古印,笑呵呵道:“这柄文玉剑,是我祖上一位教书先生留下的物件。相传老先生当年游历秘境时偶得此剑,虽非什么神兵利器,但这玉质却是上上之选。”
后面的事情,自然而然就变成古董店老板的自吹自擂。
......
与此同时,苏玉儿带着儿子在街上逛了一圈,龙尾镇还算大。
镇子布局像一条盘卧的龙尾,东边是入口大门,门外山路蜿蜒通向秘境西南。西边是住宅区,屋舍连绵,烟火气重。南边是商铺街,摊位密集,商贩居多。北边是山坡脚下,有几座小庙,香火淡淡,偶尔倒是有村民去祭拜祈福。整个镇子依山而建,中间有河水流过,桥上行人往来不绝。
此刻,苏玉儿和独孤行正在站在镇中的廊桥之上,望着下方清澈的河水,鱼儿游动。
独孤行靠在栏杆上,望着桥下流水潺潺。恍惚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画面——赤足踏在沁凉溪水里,手中攥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耳畔依稀还听见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正当少年打算抓住那画面时,苏玉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孤行,咱们回去吧。”
独孤行回过神,挠了挠头:“好吧。”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溪水,跟上亲娘的步伐,朝客栈走去。
龙尾镇的街道依旧热闹,夕阳西斜。
苏玉儿带着独孤行穿过人群,走着走着,前方一家古玩店门口挤满了人,围得水泄不通。只见店门口摆着个木架,几个修士模样的人站在旁边,个个神色兴奋,议论纷纷。
“让开让开,也让我看看!”
“滚开,仙子也是你们这种乡巴佬能看的?”
独孤行停下脚步,好奇地伸长脖子,嘀咕道:“娘,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在看啥呢?”
苏玉儿扫了一眼人群,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她拉住独孤行的手臂,低声道:“别管这些了,咱们快点回去找你爹吧。”
就在这时,古玩店内的祝颍正被围观的人群弄得有些烦躁。摊主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玉盘的来历,修士们争相出价,场面嘈杂。
符春笙却心不在焉,忽觉一阵莫名的悸动,抬头朝店外望去,恰好瞥见苏玉儿拉着独孤行匆匆走过的身影。她愣了一下,喃喃道:“这人是谁?怎么有点眼熟?”
祝颍注意到师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人群后晃动的背影。
“春笙,怎么了?看上什么了?”
符春笙摇摇头,收回目光,笑了笑:“没事,就是觉得刚才那人有点眼熟。”
...
与此同时,苏玉儿领着独孤行刚至客栈门前,便见独孤文龙负手立于阶下,手中用竹竿提着一个蓝布包袱,神色淡若秋水。
苏玉儿眸光微动,只是一个眼神便猜透丈夫心思,也不多言,只是轻轻颔首。
他们这是要提前赶路了。
独孤文龙会心一笑,快步走过来。
“走吧,咱们该出发了。”
少年闻言一愣,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爹,娘,不是说要留在这里过夜吗?”
独孤文龙哈哈一笑,蹲下身,捏了捏儿子的脸:“你不是吵着要去烂泥镇找你那什么咏梅姑娘吗?我倒要看看,你的梦中情人她长得多漂亮,能把我儿子迷成这样!”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独孤行一脸懵逼,用拳头用力捶了下父亲的屁股,“爹!你别乱说!”
对于儿子的梦话,苏玉儿不由莞尔,轻声道:“好了,别闹了。咱们快点出发,我总觉得这镇上人越来越多了,早些启程为好。”
“好!出发咯!”小少年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这时苏玉儿才扭头,轻声对丈夫问道:“怎么了?文龙,这么快出发?”
“玉儿,我有不祥的预感......”
妇人素不知道,就在刚才,那老掌柜对她丈夫说了一句让人意味深长的话语。
“小友,你们已是笼中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