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场战争的惨况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女王雪莲身负重伤,八位月皓级魔法少女战死,十位月皓级魔法少女身负重创,永久跌落之准月皓级,九十三位星耀级魔法少女战死,其他伤亡数据,不计其数……
自此以后,女王雪莲退守于宫殿,守望云中天半步不移,大审判官顾安澜则是前往执行秘密任务,不见踪影。
“关于我的行踪,整个王庭内,除了雪莲以外,其他人并不知晓,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执行秘密任务,但无人知晓这个秘密任务到底是什么?”
说话间,顾安澜望向自己的掌心,她似乎还在回忆起当年的那种感觉,被末日死死压制,绝望中,那自内心深处突然被填满的感觉。
曾经缺失的那一块回来了,带来的不仅有顾安澜分离的力量,还有一段名为顾温馨的人生。
按理来讲,魔法少女死后,力量会逐渐溃散,直至用于变身和承载的信标失去所有颜色,化作一块无用的透明晶石。
但顾温馨不一样,她和所有魔法少女都不一样,她没有所谓的结束变身状态,自然也就没有信标,她是天生的魔法少女,是更加近似魔女的存在。
她像是一片脱离了大树的叶,但无论飘的有多远,树叶的末端,始终带着连接枝干的茎。
死亡对于普通魔法少女来说是结束死亡,对于顾温馨来说,是回归,不仅是力量,还有灵魂。
“我很抱歉,小离……”
这一瞬间,小曼感受到瘫软在自己怀中的曼陀罗身体明显的抽了一下,是称呼,那句称呼让曼陀罗的身体起了本能的条件反射。
“母亲……”
不会出错的,即使岁月将记忆冲刷的再怎么模糊,再如何的面目全非,有些东西却始终会留下印记。
小离…这时只有母亲才会称呼自己的爱称,每一次当她蹲下身,成功用双手捏住自己肉嘟嘟的脸颊时,她都会不停的亲昵重复呢喃着这句称呼。
“如果不是我的无用,你就不会失去自己的母亲,明明答应了她,会给她自由的人生,甚至想着给她取了不同的名字,就能让她彻底独立,对不起,小离……”
或许就连日常木讷的大审判官自己也没注意到,早已成了习惯,无法更改的冰冷口吻却在面对曼陀罗时,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这并非是单纯的愧疚,而是因为一种更原始,更纯粹的感情。
瘫软在小曼怀中的曼陀罗,在听到那声久违到几乎要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昵称时,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含糊地低喃了一声。
“……母亲……”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饱含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孺慕与破碎的眷恋。
紧接着,她缓缓地几乎是固执地抬起了头,苍白着脸,琥珀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死死地、认真地端详起顾安澜的容貌。
是了……
一股迟来的顿悟如同破晓的晨光,驱散了笼罩在心头的重重迷雾。
她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在茶话会上见到这位大审判官时,心头会泛起那股挥之不去的、莫名的熟悉感了。
原因其实简单到令人心碎,简单到让所有复杂的猜测都显得可笑。
只是因为……单纯的脸熟。
这张脸……与记忆中母亲那张温柔带笑的脸庞,有着惊人的八九分相似,无论是眉眼间的轮廓,鼻梁的弧度,还是嘴唇的形状……如果将记忆里母亲的面容与眼前这张冰冷威严的脸重叠,几乎可以完美地贴合在一起。
除了气质,母亲永远带着暖阳般柔和的光晕,而眼前之人则是亘古不化的冰川,她们的五官,几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原来血缘的牵引,早已无声地藏在了这熟悉的面容之下。
曼陀罗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酸涩和眼眶的湿热。她强撑着依旧有些发软的身体,想要自己站起来。
“呆子!”
小曼慌忙想要扶紧她,却见她轻轻摇了摇头,递过一个“别担心”的眼神。
“不要紧……”曼陀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却努力维持着平稳,“我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在小曼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她终于稳稳地站直了身体,尽管双腿依旧有些发颤,脊背却挺得笔直。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与几步之外的顾安澜静静地对视着。
时间在近乎凝固的会场中无声流淌。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两道相似的银色身影,在静止的时空中彼此凝望。
一个眼中是翻江倒海后竭力维持的平静与探寻,另一个眼中则是千年冰封下,难以言喻的复杂与……一丝几不可察的柔软。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曼陀罗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
“……我的母亲……她有……留下过什么吗?”
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带着卑微的希冀,又仿佛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顾安澜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微光流转,她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有。”
她没有多言,只是将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一抹柔和而温暖、带着淡淡金色光晕的光球,如同被无形的手从她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而出,悬浮在她摊开的掌心之上。
那光球并不刺眼,反而散发着一种令人莫名安心、仿佛沐浴在春日暖阳下的宁静余韵。
光晕流转间,似乎还能捕捉到一丝极淡的、属于顾温馨特有的温柔气息。
顾安澜托着这枚光球,目光落在曼陀罗瞬间亮起又强忍泪光的眼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是她……专门留给你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