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他沉睡在昏暗的光线下
这座世界闻名的“coSmo cLocK 21”摩天轮高112.5m，每一处都点缀着LEd全彩灯泡，在夜晚尽数通电点亮，粉色的灯晕和梯架舱体的粉红油漆辉映，漂亮又梦幻。乐园的彩色霓虹灯变换、旋转、跳跃，灯光穿透夜幕下的云层，照亮上空燃放焰火后多彩的烟雾。
五条悟伸手弹弄衣摆，漫步从人迹稍淡的小巷走出，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四周。
耳旁是鼎沸的人声，眼前男男女女三两成群，一片小小的广场几乎每一块砖上都站了人，大家欢笑着，女孩子和男孩子们的脸上都抿起甜蜜羞涩的笑容。
“诶？今天什么好日子？神田祭吗……也不到时间呀。”五条悟抬手做远眺状，心情很好，尾音上扬跳跃，“不会是庆祝我和小彻吧？难道老天都知道我要跟小彻告白？”
【悟！有烟花！】
随之而来一段短短的视频，像素不是很高，屏幕也很晃动，屏幕边框是表情很柔和，抬头望着天空的七海，除去烟花燃放的霹雳爆炸声，五条悟大脑反射性截取了镜头之外小彻快乐的笑声，“烟花诶——好幸运！”
【竟然有烟花！！快乐小狗转圈圈.jpg】
【超想和大家看烟花！】
好可爱……笑容快要压不住，五条悟眼睛弯起，上下睫毛相触，眼睛里流淌着波动的涟漪。
这样的笑容给了周围一个错误的信息，刚刚还踌躇的女孩在同伴的鼓励下淑女地走上前，羞涩地勾起耳畔吹落的柔软发丝，抬眼间，睫毛都带着香甜的气味。
“那个，你、你好，要不要一起去咖啡馆……”
下意识关掉聊天框，漆黑的屏幕映出他残余的笑容，五条悟都愣了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有这样平和温柔的表情。
被打扰后，五条悟嘴角下拉，瞥了对面人一眼，“不要，我不喜欢喝咖啡。”
声、声音也好听，远看身材超棒、衣品也很好，像个童颜熟男，但一张嘴又像个漂亮帅气的男高中生。
女生脸颊粉红，差点直接转身跑了，回头看了一眼同伴，最后还是又勇敢地开口：“那，能不能给我您的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你没我漂亮，配不上我啦！你找别人吧。我的联系方式、全身上下都是小彻的。”
刚刚能笑得那么温柔漂亮的男生，说话却直白得膈人。
女孩不知道他嘴里的“小彻”是谁，但大致知道眼前的大帅哥应该有心上人，脸带着脖子一起羞得通红，急忙鞠躬，尴尬得不得了。
“对、对不起！！”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指着她刚偷瞄的位置，目光直直锁定一个黑发戴眼镜的高挑男孩，几乎用戳着人家鼻子的架势说：“但你也还不错啦，配这个眼睛仔倒绰绰有余。”
在各色人群挤挤攘攘的广场，五条悟的声音分明不大，却又似乎具备了极强的穿透性，犹如一阵电流穿透身体。
女孩吃了一惊，匆匆看了一眼“眼睛仔”，想知道同伴们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朋友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目光在五条悟身上跳跃，话题大约就跟他有关。一群女生里充当拎包小弟的高瘦男生一如既往地沉默，羞赧的本性使得他从不参与女生们的话题，朋友们偶尔会偷偷疑惑他为什么总跟着被使唤，任劳任怨却不像是要猎艳的样子。
刘海下、眼镜下一双忐忑的眼睛，宅男眼镜下苍白的脸微红。
两人跨越霓虹的灯光、同伴的欢笑、人流的匆忙，对视着。
女孩后知后觉垂下脑袋，心跳怦怦，跃着轻盈的脚步来到同伴身边，努力落落大方地说：“没、人家大帅哥有喜欢的人了……”
众人自然安慰她。
眼镜男眼睛倏然锃亮，感觉拎包的手臂不酸了，逛了一天变得僵硬的腿也不痛了，简直一口气能从横滨游到东京去。
两人气氛已经不对头了，总有偷偷摸摸的眼神接触。
简直就是他和小彻！互相喜欢！
日行一善后又毫不客气应付走其他搭讪的人群，五条悟珍惜地拿出手机，再次点开聊天框，却没再见到彻发什么消息，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期待。
眼睛突然瞥到主页面的未接来电，是夏油杰的，大约十分钟前，他连续打了两个后就没再打了。
五条悟随手在忽视的消息里面点开和夏油杰的聊天框，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僵在脸上，湛蓝的眼瞳死死盯着最后一条消息，虹膜莹亮，如同骤然结冰的湖泊。
*
霓虹灯转到这边，刺眼的亮度逼得彻不自觉伸手挡了挡，眼瞳分泌出保护性的泪水。
一双大手自黑暗中探出，结实的臂弯精准缠绕住少年柔软的脖颈，喷洒了高浓度乙醚的面巾死死捂住口鼻，致人昏迷的气体挥发，麻劲儿从大脑直钻到脚心，眼前模糊，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天空不断旋转扭曲，喉咙里连一声大点的喘息都没法发出。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尖尖的下巴，再坠到地上，和手机落在一处。
天上的烟花还在绽放，各种形状、各种颜色，耳边是砰砰砰的声音，心跳似乎也跟着加重……七海不自觉浅浅微笑，每一次脸颊乍亮都显得他眉眼温和。
所有人统一一个动作，脸上也带着相似的笑容，七海心里惦记前辈，笑着回头，难得语气快活地说：“前辈，刚刚 的烟花好像笑脸——前辈？”
七海愣在原地，抬头望去是几百张相似又无趣的脸，他的前辈不见踪影。
“一之濑前辈！”
电话拨不通、耳边又总是烦人的笑声和聒噪的焰火声，七海大力拨开围观的人群，焦急地呼喊。但近乎声嘶力竭的呼喊又被人群简简单单地淹没。
超越常人的听力也被糊弄得不起作用，七海现在恨死了这拥挤的人群，梳理柔顺的金发沾着汗水贴在脸颊，绕这一圈鞋子不知道被踩了多少下，他甚至想直接飞到半空，踩着这些人愚蠢的脑袋去找前辈。
十五岁的七海六神无主，万分焦急地朝更远处寻找，一路上也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鞋子。
阴暗处一人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紧紧揽着怀里的男孩，他沉睡在昏暗的光线下，眉头微蹙，红润的嘴唇紧闭，表情并不太安详。
男人燥热的嘴唇轻贴着怀里人的发顶，给出一个安抚的吻，声音轻柔地哄。
“彻……”
最后看了一眼角落外的人流，男人不再耽搁，风衣漆黑的衣角扬起，匆匆往某个方向走去，甩开背后张扬的霓虹，最终彻底融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