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轩轻轻点头，一手扶着断开的栏杆，率先在被雨水打透的河堤上试探了一步。
还不错。
时轩满意的松开手。可能是枯萎的野草增加了摩擦力，满是泥地的河堤上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走。
“还有什么问题吗？”短短时间里，时轩已经走出了几步远的距离，但那个比他还要早就提出要下水的人却没有了动静。
“没事。”那人突然收回落在时轩身上的视线，歪头向一边看去，目光躲闪的不敢看他，脸上有些可疑的发红。
时轩停下脚步，他不是多疑的人，但对方这个态度实在太不对劲了。问题已经明显到这种程度，他但凡不是个瞎子，就很难做到心无芥蒂的继续往前走。
于是少年侧身看过来，纯黑色的棉布背心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堪称完美的肌肉线条。他肌肉并不是特别鼓胀的那种，但是浑身格外流畅漂亮，简直是可以画下来直接送进美术馆的类型。
皮肤也很白，在迷蒙的天光下剔透的像是某种玉石，却又带着独特的肌理感和生命力，那种死物才有的完美感和生命独有的活力掺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魅力。
男人也走到河堤上，看着少年，突然有点无奈的笑笑。
路上旁观的人早就没了乱说话的声音，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这边。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还不忘初心，精力充沛的准备下水，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原因呢。
两人在陡峭的河堤上维持住平衡，很轻松的就走到河水边。
时轩在水里踩了一脚，有些凉，不过是他可以忍受的温度。
他对着陌生青年点点头，率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像是一条雪白的鱼一样游向出租车的位置，青年在后面紧紧跟着他。
车是从路上冲破栅栏直接跌进水里的，可能是有护栏作为缓冲的原因，落水的位置离岸边并不远，两人很快就一前一后的逼近了这辆水里的出租车。
但奇怪的是，直到现在，这车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时轩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正常来说，人坐在车里落水后会有下意识的挣扎，虽然这样的动作可能因为汽车的重量导致并不显着，但是柔软的水面会把一切动作扩大，散开的涟漪会很明显。
然而，现在这辆车静静的停在水里，像一块凸出水面的石头一样没有半点动静，实在不像里面还有活人的样子......
显然对面水里冒出头的青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面色有点凝重，看了时轩一眼，然后指指水下，示意自己要下水去看看。
时轩点点头，看着青年入水，目光随意的落在车身上。
突然他目光一凝。
不知为何，出租车落进水里之后是翻过来的，是一种车身朝下，底盘朝上的姿态，而在这种姿态上又车尾略微入水深一些，所以这个时候，车头还是露在水面上的。
也是因为如此，时轩可以清晰的看到车头上的异常：保险杠上有一道道几乎连成片的清晰划痕，还有大块大块的油漆掉落。
——这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毕竟这车是撞破护栏掉下来的。但是在这一层表面的划伤之下，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划伤......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没有车会划成这样，然后喷一层漆，继续上路吧？
时轩有些不确定的想着，手指轻轻抚摸在那些划痕上。
最外层的浅层痕迹显然就是不久之前撞护栏留下的，而在这样的撞击把新喷的一层漆蹭掉之后，这辆车下真正的痕迹也暴露出来。
密集的擦痕简直像被砂纸打磨过，然而造成的深度却比那深的多，凹凸不平的划痕间甚至有星星点点的土红色，时轩轩伸手摸了一把，蹭下点暗红色来，是铁锈。
他又用指甲刮了一下外面的涂层，在河里泡久了水，黄色车漆一刮就掉，显然是被临时涂上去装模作样的东西。
身侧仅仅有黑白的阴影扩大，时轩微微低下头，看见青年从他身边的水里冒出来。
“里面没有人。”青年神色凝重，脸色有些发白，冷声道：“车里是空的。”
时轩点点头，不出他所料。
种种线索来看，这里的一切看起来简直像个针对他的陷阱，只是他目前还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我也下去看看。”时轩丢下一句话，不等对方阻拦，直接身形一低没进水里。
他在水里睁开眼睛，透过微微荡漾着的河水从车窗里看过去，果然看见里面空无一人。
不透光的底座和凸起的车头挡在上面，车里光线很暗，时轩不死心的又贴近了一点，紧靠在窗户上往里看，却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河水！
座椅和靠背都是一种格外陈旧的棕黄色，有些地方甚至露着里面的弹簧和海绵。时轩这个位置刚好靠近驾驶座，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各种表盘上都被划成磨砂款，座位上的垫子也烂的七七八八。
时轩无声地退开，然后接着后退和动作，看似不经意的继续往下潜......
“滴~呜~~滴~呜~~滴~呜~~”
时轩从水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眼眸轻阖，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上，纯棉的背心也吸饱了水，紧贴在他身上，黑白对比更加鲜明。
“警察来了，咱们还是赶快上去吧。”青年游近了一点，担心地看着他。
时轩甩甩头上的水，抬眼看向路边，果然见到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逐渐逼近，后面还跟着橙色的紧急救援大队。
“......好。”
两个人又原路返回，徒劳无功的从水里爬上来，刚一上岸，旁边就有人递来的毛巾和外套。
“谢谢。”时轩轻声道了声谢，用毛巾擦身上的水，头上还围观群众热情的包着一条用来吸头发里的水，结果转头就和车上刚下来的冷修宇撞上了眼神。
时轩：......
冷修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