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了这声喊，左邻右舍都听到。
时今冲过来的时候，许桃正在给冯秀芝做急救，她从懂事就学，强自冷静，实际上已经慌得不行。
但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的步骤都没错。
时今跟她一块长大，什么不知道，冲过来一把推开故意捣乱的孙扩军：“你他妈的还是个人就闭嘴！”
冠心病发作，一定要尽量保持病人安静，不能随意翻动。
孙扩军是存心的，装模作样又喊又叫的去碰冯秀芝。
许桃努力让自己冷静：“时今，他们不让我打120，你帮帮我。”
时今二话不说就去打电话。
邻居也都涌过来，在一旁静静守着，没打扰却也让孙扩军不敢造次。
时今开了免提，那边医务工作者尽心尽责指导许桃。
“药物治疗了没有？”
许桃第一时间就喂了药：“舌下含化，我喂过了。”
她报了药名。
“对，你做的很好，请耐心等待我们的救护车，不要着急，就这样，病人还在黄金抢救时间。”
许桃整个人都是麻木又清醒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阿婆不能出事。
这一切其实发生得都很快，也许是几分钟，也许不过几十秒，许桃完全没有概念。
幸好，冯秀芝吐出一口气，有了呼吸。
人却还是半清醒半迷糊。
许桃感觉自己的衣服被阿婆抓住了，她心头立即松口气。
“时今，你去帮我接一下救护车。”
“好，你千万别着急，我们都在。”时今赶忙跑了出去。
左邻右舍刚刚不敢过来，怕屋子里空气不流通，这会儿总算敢开口了。
“老姐姐，大家伙都在呢，你可千万挺住，桃子还小，为了她，你也不能出事。”
“你看看咱们桃子多厉害，鬼门关里抢人，你培养出这样的孙女，那福气还在后头，可别一时想不开，为了几个白眼狼搭上命！”
刚刚冯秀芝跟咽了气一样，他们都揪心。
冯秀芝能听到，不算太清醒，许桃握着她的手，一声一声叫她。
冯秀芝就想啊，她真的不能死。
死了，她的囡囡，会被人欺负。
撑着一口气，终于熬到救护车到。
冯秀芝被抬走，许桃拿了证件和手机跟上去。
有邻居们盯着，孙扩军和许玲玉讪讪放下手里的房产证和户口本。
“我也去看看我妈。”孙扩军带头往外走。
许玲玉也跟着，他们开车直奔医院。
路上，又打电话叫来家里人，刚刚是吃了人少的亏，到医院，可不能再占不到便宜。
毕竟冯秀芝能不能度过这一关还是未知。
要是死了，房子必然不能留给许桃。
孙扩军是长子，许玲玉是亲闺女，轮也轮不到一个孙女！
和两人想法一致的，还有在人群默默关注的连惠华。
她也算看着许桃长大，别管对不对脾气，也不想冯秀芝去死。
看儿子那上心的模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房子和钱可不能被别人抢走。
再说，许家穷，她知道，去了医院保不齐是傻儿子垫医药费。
连惠华得跟过去守着，没个长辈不行。
她紧跟着钻进时今打的出租车，“我也去，免得他们欺负你们年纪小。”
“快打电话叫上你们那几个朋友，尤其是冯橙，那是个小辣椒不好惹，咱们人多就不会被欺负。”
时今一想也是，赶紧给好友挨个打电话。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到了医院，冯秀芝刚被推进抢救室，走廊里就乱了起来。
冯橙脾气的确火辣。
“原来是你们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欺负阿婆和桃子，要脸不要了？拿了赔偿款还不死心，非要逼阿婆出事才甘心？”
许玲玉又不认识这个女孩，被骂了肯定不情愿，插着腰嘲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在这指指点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管我是谁，是个人就能骂你！”
时今也在一旁帮腔，不过他不太擅长吵架，没有冯橙那么利索。
连惠华看了会儿热闹，眼见着儿子被骂得无言反击，翻了个白眼加入战场。
“我当是谁这么狂，原来是你啊，烂到家的女人，生不出儿子，生个女儿是瘸子，上辈子作孽这辈子还死不悔改，难怪你闺女嫁不出去！”
“还有你孙扩军，有脸来呢，我冯姨拿你当亲儿子，人贩子手里抢回来的，给你一口饭吃，你不知恩图报还卷了钱跑路，真是根上坏了，还带着许玲玉一起作恶多端！”
“我冯姨一辈子的好人，养出你们这么两个废物东西！”
“又矮又丑又恶心的男人，你瞅瞅你那颜值，在老许家还不如根扫帚好看！”
孙扩军脸都青了，他一个男人不跟女人吵架，阴森森在旁边看着，而他妻子，脸色更差。
许玲玉最大的伤痛，女儿小时候高烧不止，腿脚落下了残疾，长得明明漂亮却没人要。
连惠华这话，戳中了肺管子。
争吵就是这样，引燃了的火线，猛地就烧起来。
最后骂架演变为干仗，场面太混乱。
走廊里都是人。
许桃挤不进去，也没力气，身子晃了晃，“别吵了，别吵了，安静些……”
顾笙昀不会和人争吵，他只能陪着许桃安慰。
最后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
“我们都在，阿婆肯定没事，你千万要挺住。”
许桃想推开他，可思绪和身体不在一条线上迷茫地都有些空洞。
刚刚在家里，神经太紧绷，现在没缓过来。
冯橙抽空看了一眼，就看到这一幕。
她愣了愣，心底好像有根弦被碰了碰。
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她告诉自己，只是朋友的关心。
可冯橙没在顾笙昀脸上看到过这种，像心疼，像恨不能替许桃去承担一切的伤痛。
冯橙咬了咬唇，还没说话，几个医生护士带着保安过来。
“都别吵了！这里是医院！当菜市场吗？”
“再吵，都给我去警察局！”
一群人这才停歇，被保安分开，坐在两头。
许桃浑浑噩噩被顾笙昀拉着坐好。
她迫切地，想寻求一个庇护。
只要阿婆能好起来，干什么都行。
许桃哆嗦着手去看手机，电量只剩下15%。
她给秦桉拨电话。
不知道他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