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交易，与达成合作有何分别？”东方九容非常生气，只觉得自己被耍了，拂袖要走：“两位既已谈好，本王在此待着也是碍眼，恕不奉陪。”
“容儿！”明昭拦住她，语速极快：“让他去魔界击退‘它’，是一个烟雾弹，为的是打‘它’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它’以为仙魔二界已然合作，由此心存忌惮，拖住‘它’的脚步……”
“不必说了，我明白了。”她也不是笨蛋，和明昭相处并合作这么久，对于他的想法和惯用手段，她相当了解。
他只说了一部分，她已猜到了他的用意，虽然她仍是不爽，但不得不承认，此举确是上策。
明昭欣慰，握住她的手：“容儿，世上果真只有你最懂我。”
“那你还瞒着我？”
“是为夫错了，给容儿道个歉，东方安好无虞，夫人就别生气了。”明昭笑意盈盈，语气半是哄半是笑。
“谁生气了，我才不生气，你以为我是你这小气鬼吗？我只是觉得被你耍了这件事很讨厌。”东方九容很是认真。
“是是，皇后最是心胸宽广，为夫拍马难及，原谅为夫这一次如何？”
司凌夜静静伫立在门边，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如同一座可笑又多余的雕塑。
好奇怪，心没有痛，只是木木的，或许是因为伤得太多，已经麻木了。
与明昭的条件交换，是他主动提出。
——他知道，明昭已至，他再无留在她身边的机会，哪怕是作为炉鼎。
他压下刻骨的仇恨，和明昭谈条件，连夜孤身前往魔界，在东方国门前，击退了果然想来袭击东方的“它”。
一场恶战血斗，他又星夜兼程赶回，为的不过是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脑海中又闪过在魔界与它对峙时，它说的话。
“啧，居然真的选择和魔界合作了？为了一个背弃你数次的女人，值吗？”
“咯咯……明明你什么也没做错，明明受害者是你，可她有想过向伤害你的那些人复仇么？”
“不仅不曾，还为了他们与你反目成仇。”
“傅九霄、东方凤羲和明昭害你害得多惨啊，但她有对他们做什么吗？她甚至要为了东方凤羲杀了你！”
“她不肯原谅你，却能轻易原谅伤害你的那些人。”
“真悲哀啊……你我本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存在，他们算什么？不过一群卑贱的蝼蚁，却居然敢把你伤害成这个样子，他们该死。”
“来吧，跟我一起，把仙门和魔界都抛之脑后，我们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你憎恨的那些人尽数碾为飞灰。”
“我知道你对她有执念，只要你和我站在一边，我会留她活口，到时不管你想如何待她……都随你心意。”
暧昧的怪笑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就像之前囚禁她那样，你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而且这一次，那些碍眼的人会被全部清除，不会再有人来救她，她也再无力反抗你。从今以后，她就是一只折断翅膀的金丝雀，只能被你豢养在笼中，仰望你、顺从你，这不比现在这个对旁人巧笑倩兮、却对你残忍冷酷的她好吗？”
呼吸一窒，漆黑的眸骤然浮上血红。
再一次、再一次把她囚禁……
黑暗在心底疯长，几乎要攫走他所有理智。
对啊，明明先受害的是他……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司宗主。”泠如清泉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他抬眸，正对入那双赤红的凤眸。
“多谢你替我保下了东方。”东方九容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淡淡道：“无论你我之间过去有何恩怨，无论你和明昭有什么交易，一码归一码，作为东方王，我还是要谢谢你。”
她顿了顿，又道：“此无关两界立场，我谨以个人的名义，向你道谢。”
眼底的血红暴戾瞬间褪去，司凌夜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眼眶微红：“师尊……”
东方九容转头望向因她向司凌夜道谢而沉下脸的明昭，并未意识到他已因此而生气。
“明昭，你现在想如何？是留在此地，以皇帝身份与仙门和谈；还是先回枫染原，此地仍由我来做主？”
明昭眯起眼与她对视，带寒意的话冲口而出：“那皇后想如何？本皇若离开，皇后是不是又要和仙盟盟主在卧榻上‘商谈’？”
他话说的难听，东方九容也改了态度，冷冷道：“陛下只需下决定便是，为臣者自当遵从陛下圣令。若陛下留在此地，臣就先回枫染原了。”
她自然的改换了称呼，态度也变得疏离。
“臣？”明昭气得要死，方才还拉近不少的距离，瞬间又被打回原点。
他狠狠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司凌夜只愣了片刻，就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压抑的委屈和怨怼都淡了不少。
无情又无谓的态度，不止是对他，对明昭亦然。
看明昭被噎得说不出话，司凌夜心情大好，阴阳怪气：“我答应过师尊，会为师尊守住东方，说到就会做到。不像有的人只会动动嘴皮子，藏在后面什么也不做，也好意思说‘心悦’？”
“停止！”东方九容忍无可忍地打断准备怒怼回来的明昭，她不想再和这两个男人凑一起了，她怕她会忍不住想揍人，“等我走了你们再吵，明昭，你留下来，我回枫染原了。”
“容儿！”明昭一把拉住她，却被她直接甩开手，怒火滔天：“别碰我，也不许来找我，你留在这里，你们俩谈，我马上回枫染原！你不许跟过来！”
她心态崩了，管它尴尬不尴尬的，都滚一边去，她现在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待着，不要再被这两个人烦！
“清弦，我们回枫染原。”瞬移到洛清弦房间，洛清弦正百无聊赖地拨着琴弦：“什么？就这么回去了？和谈怎么办？”
“我又不是皇帝，这种大事自有皇帝操心，轮不到我们着急。”东方九容道：“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先走，其他人让他们随后跟上。”
“呃……容儿，我们就这样走了，明昭会不会生气啊？”洛清弦犹豫不定，还咋了咋舌：“真没想到明昭那家伙居然真的为了你跑过来，喂，他不会真的喜欢上你了吧？”
“不用管他。”她想起明昭的告白，颇没好气：“我们走就是了，在这里实在烦心。”
“也不用跟你的前徒弟辞别吗？”洛清弦还在踌躇。
“和他辞别？去他那就走不了了。”东方九容恼怒至极，她可不想被那条难缠的疯狗又缠上。
洛清弦摸了摸头：“容儿，我们可是使臣耶，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是不是显得太没面子了？”
东方九容深吸一口气：“罢了，等我去和司大长老说一声，就说明昭来了，说了以后我们再走。”
“感觉像是在做小偷……”洛清弦怨念：“都怪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害得我们像落荒而逃一样……”
东方九容迅速瞬移到司明俨院落，虽然心中相当生气，但还是维持着王族的身份和素养，说了一番场面话，只说皇帝陛下非常重视，亲自前来和谈，她有急事赶回枫染原云云，总算把事情糊弄了过去。
至于仙盟在听到明昭亲来后会有什么反应，就不是她管的范畴了。
好在那两个混蛋没来拦她，和仙盟辞行后，她临时改了主意，交代随行的随从留在这里陪同明昭，她和洛清弦先走一步。
……
枫染原。
“奇怪，这两天居然没人烦我，他们眼里终于有我这个洛王了？”洛清弦嘟囔，非常惊奇。
洛国长老殿和她一脉相承，都是一样的懒。
洛国的日常政务处理，就是洛王和长老殿相互推脱扯皮的过程。
即使办事地点从洛王宫换成了枫染原，也无甚变化。
她此番出使，理直气壮把所有政务推了出去，长老殿为此怨声载道。碍于皇帝命令，面上不敢说什么，但仍旧用玉灵镜一日三汇报，把她弄得不胜其扰。
东方九容也觉得奇怪，东方长老殿也两日未曾联系她了。
虽说出来前，她是跟明昭说了不承担魔界事务，也把明昭的玉灵镜断了，但是说归说，她总归是东方王，东方有些事情仍要报请她决策。
东方长老殿固然比洛国得力很多，可是一国事务本就繁杂，又在战争期间，长老殿两天没联系她实属反常。
与沾沾自喜的洛清弦不同，她更多的是担忧。
行到结界外，东方九容忽然伸手拦住了洛清弦：“清弦，先等等。”
“怎么？”
她表情有些凝重：“你不觉得有点太安静了吗？”
“可是这结界不是好好的吗？容儿，你就是爱瞎操心。”洛清弦并不当回事。
“安啦安啦，没事的，枫染原有五位王在，还有这么多的长老，固若金汤，不用担心。”看到好友仍在犹疑，洛清弦乐观地拉着东方九容走进结界，东方九容抿了抿唇，也是，若有什么事，总不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可她心里，为何仍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