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既兴奋又紧张，他觉得自己对这一切还有些担忧。一小时内，他已经第五次在牛仔裤腿上蹭了蹭手心。对他来说，这一切简直疯狂。
虽然利亚姆和伊桑都热衷于拉着他们这个小团体去参加各种活动，但大多也就是去体育酒吧逛逛，或者花个下午去附近城市看场大学比赛。
都是些平常的事，可还是会让他有点不自在。
他不是个内向的人——要是内向，他就不会这么频繁地和朋友们出去玩了——但他确实很享受独处的时光。
克洛伊也一样，对自己在乎的事情直言不讳、充满热情，但除此之外，对社交…… 这类事大多没什么兴趣。
而现在，他们四个人身处一个看似废弃的地下火车站，他对这里一无所知。
他不是欧克莱尔本地人，但为了上大学，他已经在这儿住了三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座城市曾经有过地铁。
更糟糕（或者说更好？）的是，他们来这儿是因为被一个能变成熊的十几岁少女半威胁、半招募过来的。
这远远超出了他平常的舒适范围。
“我们真的就这么跟着一只熊走进了一条通向地下的黑暗隧道？” 伊桑问道。
“嘘，她可能会听到你说话。” 克洛伊说道。
“我们大概能跑得过她。” 利亚姆说道，“她也就…… 十二岁吧。”
卢卡斯做了个表示 “不好说” 的手势。“小孩子精力可旺盛了。你可能跑得掉，但我这超重的身子跑不了一个街区就会岔气，你心里清楚。”
利亚姆轻笑一声，心领神会地对卢卡斯咧嘴一笑。“早跟你说跟我一起去健身房了，兄弟。”
“哦，闭嘴。” 卢卡斯说，“再说了，你跑得过一只灰熊吗？” 不过现在他有点后悔没答应利亚姆的提议了。
“要是我们往不同方向跑……” 利亚姆小声嘀咕着。然后他笑着躲开了伊桑试图捶他胳膊的拳头。
“她看起来人还挺好的。” 克洛伊说。
“是啊，确实挺好。” 伊桑说。他哆嗦了一下，“我觉得我差点尿裤子了。”
“那超酷的。” 利亚姆说。
伊桑想了一会儿，然后咧嘴笑了。“嗯，是挺酷的。”
那个女孩——泰迪，在成功吸引了他们全部注意力后，变回了人形，接着解释说她的老大，也就是 “老大”（泰迪每次说这个词都要比个手指引号，卢卡斯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且听她说她觉得他们几个喜欢这类事。
没错，他们确实喜欢。她打断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玩《英雄：扩张》。
他们算是面具爱好者中的狂热分子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准备好报名成为…… 呃，手下。
手下这个词一开始不就更偏向反派那边的意思吗？卢卡斯心里琢磨着。
不管怎样，能变成熊的女孩泰迪接着解释说，这份工作报酬很低，工作时间也很奇怪，而这份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能有很酷的故事可以讲，还能和一只真正的灰熊免费合影。
当然，她倒没完全这么说，但卢卡斯能听出这女孩那…… 说实话，滑稽得离谱的隐晦说法背后的意思。
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也有点可疑。卢卡斯到现在都没看清他的脸。
他就只是个戴着棒球帽、兜帽，脸上还戴着一副普通蓝色口罩，外加一副墨镜的家伙。
在这伪装之下，他可能是任何人，但这家伙的某些地方勾起了卢卡斯的一点模糊记忆。
他凑近克洛伊，在他们这群人里，克洛伊可能是最擅长认出面具名人的。“那么，那个又高又黑还一脸阴沉的是谁啊？”
“他没那么高，” 她说道，“而且，我很确定那是阿莱亚·伊克塔。那个‘运气窃贼’反派。”
卢卡斯挺直了身子。一个反派？好吧，一个评级不高、名号还挺蹩脚的反派。
那些论坛热爱面具人和面具文化，但有些人…… 不太擅长给自己起名字。所以论坛就给他们起了些名号，结果往往更糟糕。不过倒也因此诞生了不少很棒的梗图。
“老大来了！” 泰迪喊道。她朝卢卡斯和他的朋友们跑过来，双手叉腰。“好了，手下们。现在，都要遵守规则。”
“你还没告诉我们规则呢。” 伊桑说道。
泰迪张嘴，又闭上了。“糟了。” 她说。然后她开始掰着手指计数。“不许说脏话。不许自创脏话。永远要装作是英雄。不许和姐妹们打架。出门前先上厕所——”
“装 作是英雄？” 克洛伊问道。
“对。” 泰迪说。她困惑地盯着自己的手。“老大给我们定了十条戒律，但我记不起另外五条了。
呃…… 我觉得其中一条是不许杀人。还有，除非老大说可以，不然别往嘴里塞垃圾。不管怎样，尽力而为就不会太糟。”
泰迪突然倒抽一口气，他们四个都吓了一跳。
“过马路要牵着手！” 她欢呼道，“这也是其中一条。”
“嘿，泰迪，老大到了。” 那个依旧伪装着的、很可能是阿莱亚·伊克塔的人指着铁轨方向，竖起大拇指说道。
卢卡斯发现自己又在牛仔裤上擦起了手。
他最先看到的，应该根本不是老大。除非老大是个小孩。实际上，来了好多小孩。嗯，在这个废弃的地下地铁站里，这数量算是相当多了，他心想。
“那就是整个‘小鬼帮’吧。” 克洛伊说道。
他听说过他们！只是略有耳闻，因为他不太关注当地小规模的面具人活动，但几周前，他们还上了全国新闻，虽然只是昙花一现。
“老大是他们的头儿。” 伊桑说道，“她和几个英雄合作过。几周前还捣毁了一个反派基地。我觉得论坛上还没给她起称号呢。”
卢卡斯决定以后要多关注本地的这类事。一两天前银行遇袭，还有人力资源部那次袭击，再加上现在眼前似乎是一大群人站在这儿…… 没错，欧克莱尔终于开始有有趣的事发生了。
接着，老大出现了，从站台尽头的楼梯走上来。她身材高挑，站在周围的孩子们中间格外显眼。她身姿修长，与身后的阴影融为一体。她一步步走近，卢卡斯突然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这位年轻女子在离他们大概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目光扫过卢卡斯和他的朋友们，卢卡斯突然觉得自己穿着塔尔·阿尔斯的 t 恤和牛仔裤，显得太寒酸了。他的朋友们穿得也没好到哪儿去，这让他更加紧张不安。
这个女孩，这个女人，身上有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气场。
她轻轻叹了口气，卢卡斯一下子想拔腿就跑，又想赶紧整理下头发。这周怎么就没去理发店呢？他出汗了吗？他肯定出汗了。
“泰迪。” 她说。
“哟！” 泰迪应道，“老大，这就是我招来的手下。你觉得咋样？”
老大看了看他们所有人，又把目光转回到泰迪身上。“泰迪，我们待会儿得好好聊聊。” 她的注意力又转回到这群人身上，卢卡斯挺直了身子。“呃…… 嗨？”
然后他的肩膀又稍微耷拉了下来。这听起来…… 有点尴尬。
“嘿？” 伊桑说着，一只手微微挥了挥，“我们是超级粉丝？”
卢卡斯决定不指出他们其实不是。
“很抱歉泰迪把你们拉到这儿来，” 老大说，“她对事情总是很热情。不过她本意是好的。希望你们不会因为这一切太…… 心烦吧？”
“没关系。” 克洛伊说，“她挺可爱的。”
西耶娜缓缓点了点头。“是啊。”
卢卡斯不确定可爱能在多大程度上让一个人免受自己行为后果的影响，但就目前来看，对泰迪似乎还挺管用。
“不管怎样，我过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觉得这个提议多少还是有点诚意的。” 西耶娜说道，“你们，呃，想要份工作吗？”
卢卡斯看向他的朋友们，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神里满是犹豫。主要是因为这整件事，从整体来看，实在是太离谱了。
就像是漫画书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这就意味着，到最后，他其实只有一个答案。
“行啊，当然。” 他说，“我很乐意有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