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缓缓站起身的那一刻，气氛僵硬到凝结。
他的胸膛正中央赫然出现一个骇人的窟窿，鲜血顺着破损的边缘汩汩流淌，染红了衣襟。
透过那黝黑的洞口，竟然能隐约地看到对面的地面。
那是一击穿透心脏的致命伤——刀锋划破血肉与骨骼，精准地贯穿了顾行舟的心脏位置。
原本应在胸腔中搏动不息的生命引擎此刻却已寂然无声，像是一台被彻底废弃的机械零件。
徐承望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血肉模糊的空洞，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作为医学专业的高材生，她再清楚不过这种伤势意味着什么：心脏功能完全失效，血液无法输送，全身器官迅速崩溃，死亡只需短短数秒。
可就是这样一个应该早已倒地不起的人，此刻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缓缓直起脊背。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酷与坚韧，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轻微的脆响，仿佛被重新唤醒的机械。
“这不可能……”徐承望喃喃自语，声音颤抖，手指微微发冷。
旁边的人同样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行舟的皮肤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透着一种诡异的执念与冷静。
鲜血仍在从窟窿中涌出，但他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
风掠过战场，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扩散开来。
顾行舟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目光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住了那骇人的伤口，仿佛只是在查看一处轻微的擦伤。
“这就是死？”他低声自语，嗓音沙哑中带着一丝感慨。
徐承望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医学理论与生命机理的知识，却无法解释眼前这一幕。
“这不符合生物学……”她终于低声吐出这句话，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身旁的人下意识点头，却谁也说不出合理的解释。
林泽钧的声音还在空气中颤抖：“你——你到底是什么？”
顾行舟微微皱眉，似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深刻的茫然：“我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到顾行舟身旁的虚渊永旋之喉。
此刻，它静静悬浮在顾行舟身侧，巨大的口器如深渊般张开，里面层层叠叠的螺旋尖牙缓缓旋转，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咔嚓声。
尖牙之间隐隐闪烁着诡异的黑色光芒，如吞噬一切的黑洞。
自白折冲入它嘴里之后，这头可怕的存在便一直寂静无声，仿佛与某种不可名状的异界断开了连接。
顾行舟低头看了它一眼，淡淡说道：“我只是让虚渊永旋之喉把我关于死亡的记忆吃掉了而已，所以我又活过来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在解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陈念秋等人脸上写满了震撼与恐惧——这种说法完全超越了他们对生命与死亡的认知。
记忆是意识的一部分，是构成人的精神结构核心之一。
而顾行舟却声称通过剥离并销毁对死亡的记忆，便摆脱了死亡的束缚。
这是何等荒谬而又骇人的逻辑？
“至于为什么我能活过来，”顾行舟抬头望向众人，眉头微蹙，“我也想不明白。”
众人无言以对，连提问的林泽钧也沉默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窒息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顾行舟突然挥了挥手。
虚渊永旋之喉猛地低吼，那一声低吼宛如撕裂了现实与虚无的界限，整个会议室都开始震颤，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空间漩涡中。
巨大的口器缓缓张开，层层螺旋尖牙飞速旋转，每一颗尖牙都闪烁着锋利的黑芒，带着吞噬一切的无尽恶意。
林泽钧的脸色骤然大变，他本能地向后退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黑色的漩涡在空气中急速扩张，一道强大的吸力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林泽钧的身体猛然被拉扯得凌空而起，手脚疯狂挣扎，但完全无法抵抗那股来自虚渊永旋之喉的吞噬力量。
“啊——！！！”
那一声惨叫回荡在整个空间中，撕裂空气，直刺众人的耳膜。
林泽钧的身体被漩涡狠狠吸入，四肢逐渐扭曲变形，肌肉与骨骼在巨大的拉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他的皮肤像被撕裂的画布一样崩开，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空气。
层层螺旋尖牙飞速旋转，每一颗尖牙都如同饥渴的恶兽撕咬着林泽钧的身躯。
那些尖牙不仅在物质层面撕裂着他的肉体，还带走了他的意识与记忆，仿佛要将他整个人从存在的根源中抹去。
林泽钧的瞳孔逐渐涣散，最终化作一片空白，被彻底吞噬。
会议室中的空气仿佛冻结了，只有那一声声余音未散的惨叫回荡着。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脸上布满了惊恐与震撼的神色。
“他……被彻底吞了……”胡伯年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顾行舟却动了。
他的脸上原本平静而淡漠的表情骤然破裂，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悲伤交织的狂烈情绪。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全身仿佛笼罩在一层无法抑制的怒火之中。
“叔叔阿姨们……”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喉咙中挤出，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既然你们投靠了邪神，想杀了我。”
说完这句话，他的双眼中竟缓缓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泪，那血泪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染红了脚下的地砖。
那一刻，他的气息陡然变得狂暴无比，连空气都被扭曲。四周的空间隐隐震颤，虚渊永旋之喉也开始嗡鸣回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顾行舟一步步走向陈念秋等人，每一步都踏在他们的心头，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
“那我也只能，”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决然与杀意，“把你们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