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初感受到了一道很明显的注视，微微侧过头，便刚好看到了正在看着自己的温煦。
一张脸俊美的脸上，剑眉斜飞入鬓，眉下是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高冷又疏离。
他站在那里时，身姿挺拔，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简单的衣衫衬托得像是某些晚会上见到的定制款。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经意交汇，周围老旧车辆的发动机声都好像安静了不少。
温煦眸子微暗，率先收回目光，找了个附近的空位坐下。
按理说，温煦是知道沐云初的。
但后者并不认识他。
在距离清河市相距千里的偏远地方相遇，他不禁去思考对方同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沐云初的动作，璃殇也注意到了温煦的存在。
感叹声在前者耳边响起。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没想到这地方的人长得这么好看？”
就和她在画报里看到的明星一样。
“他不是本地人。”沐云初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沐云初不自觉回想起了那短短两秒钟映照在脑海里的脸。
不过璃殇说人家长得好看却是真的。
她十分客观地想道。
所以并没有反驳璃殇的后半句话。
……
折腾了大半天，如今太阳已经从最高处渐渐西下。
并不舒适的车座将后背硌得生疼，一路上车子也像要随时会报废般发出各种响动。
好在这时，售票员起身告诉车内的人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到站。
只是到了镇上，她们还需要专门雇车去天保村。
从下飞机到现在，沐云初已经对这个连三线都算不上的城市的落后程度有了深刻的认识。
想要雇车，镇上连出租车都没有。
勉勉强强只找到了个马车。
听路人介绍说，这马车刚好要给村里送菜，所以可以顺路捎上她们。
马车的主人是个已经满头白发的大爷。听见沐云初两人要去天保村后，他先是询问了原因，接着又欲言又止地开口：
“女娃娃，如果你们没有非去不可的原因，还是不要去那里了。”
他的眼中闪过犹豫和不忍。
在确定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才说出口。
璃殇心直口快，脱口问道：“为什么啊？”
大爷飞速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没什么，就是那地方没什么可看的。”
“你们城里来的娃娃可能会受不了农村环境。”
沐云初看着他，眼底闪过温暖，知道他劝说自己的真正理由。
“没关系的大爷，我们确实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你，你们……”大爷余光瞧见有人在慢慢朝自己走来，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只能无力地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上车吧。”
“我们这就走。”
然而沐云初却说：“等一下，还有人。”
大爷：？？？
璃殇：？？？
“还有人？”
“不就我们两个吗？”
话音落下，沐云初的鼻尖萦绕一抹淡淡的茶香。
刚刚将她们带到这里的‘热心镇民’，又同样把温煦领了过来。
他也说自己想要去天保村采风。
大爷的视线从三人的脸上依次扫过，砸吧砸吧了嘴，嘟囔一句：“现在城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好好的大房子不住，偏偏要去那种地方……”
……
好在这次送的菜不多，所以三人有非常大的空间可以坐着。
但环境不怎么好。
毕竟是送菜的车，她们也没什么可要求的。
等沐云初入座后，看到对面的温煦从包里拿出纸巾铺垫在座位上。
确保自己不会和菜上的泥土直接接触后，才放心坐下。
璃殇抽出手绢凑到了沐云初的耳边。
“瞧这位郎君还是个有洁癖的……”
沐云初想到了对方的职业。
不置可否。
许是因为对方长得太过好看的缘故，再加上确实很有缘分，温煦勾起了璃殇的好奇心。
“小郎君也是要去天保村？”
她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却让温煦莫名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朝着旁边挪动了些。
这一反应被沐云初看在了眼里，心底升起了些疑惑。
虽然不想和这两人有过多接触，但温煦还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摆明了不想和她有过多交谈。
可璃殇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似的，一句句锲而不舍的追问，直到前面驾车的大爷加入进来，对话才算是没有冷场。
然而璃殇不问了，温煦却突然主动说话了。
只不过他主动的对象是沐云初。
“看起来你们也不是本地人，跑这么远去天保村旅游？”
温煦的声音和他初见给人的印象有些不符。
清越动听的声线夹杂着丝丝暖意。
但搭配他宛若冰霜的侧脸，人们常常会忽略这些，只觉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似乎是没人想到他会开口，所以在温煦问出这话后，所有人都安静了几秒。
对上他毫不掩饰地探究眸子，沐云初却并未承认这个再好不过的理由。
“不算旅游，而是受人之托。”
温煦又何尝不是。
他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背后感受着阳光的暖意，渐渐习惯了马车的颠簸，温煦竟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了。
梦里，他又看到了那些曾在他的解剖刀下的死者。
但是却不见那四个被害死的孩童。
而他们往日口中的求救也变成了其他的话语。
“天保村……”
“去天保村……”
一边说一边朝着他逼近，像是要将他围困在这里，永远逃不出去似的。
就在那一只只鬼手朝他而来，他完全退无可退之时，肩膀处突然传来一抹温暖。
瞬间驱散了这宛如千年冰窖的寒意。
那温暖一触即离，可眼前的鬼却没有再围上来，他渐渐离开了梦魇。
数年来，他第一次不是被那强光吓醒。也是在醒来后第一次没有全身裹满冷汗的感觉。
看着沐云初那张近在咫尺，却毫无瑕疵的脸，有一瞬的怔愣。
清澈见底的眼睛，是他略有失态的表情。
刚刚是她拍了自己的肩膀？
温煦忍不住想。
“看你睡着了。”沐云初倒是神色平常，见他完全清醒，又重新坐了回去，“大爷说很快就到地方了。”
“谢谢。”温煦长呼口气。
璃殇靠在沐云初的耳边，“他刚刚的样子有些奇怪。”
“嗯。”
沐云初凝重地蹙起了眉头，扫视了一圈，低声说道：“这地方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