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吹拂在郭成坚汗湿且苍白的脸上，垃圾腐败的味道灌了满鼻子。
他身上那套曾经代表力量与荣耀的“幽溺”战甲早已褪去，重新化为一个不时闪烁危险电火花的金属装置，紧紧吸附在他胸口，仿佛一个寄生汲取他生命力的毒瘤。
他是被两个穿着脏污工装的男人从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厢式货车上粗暴地拖拽下来。
右腿膝盖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只能依靠那两人的架扶，一瘸一拐地被快速拖向一栋隐藏在废弃工业区深处，那栋墙皮剥落窗户破碎的建筑。
穿过堆满锈蚀机械和杂物的走廊，郭成坚被一路带到地下室的一扇有些崭新的金属门前。
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灯火通明的阶梯。
他们快速下行，进入一个设施齐全却处处透着临时和简陋的地下基地。
冰冷的金属墙壁，闪烁的监控屏幕，以及一些被帆布半遮盖形态不明的设备。
一名气质冷峻干练的女人早已等在那里。
她面容精致，穿着白大褂，戴着薄框眼镜，对郭成坚的到来皱起眉有些不满。
“郭成坚？你的异动周期怎么提前了这么多？抑制药剂呢？”
郭成坚被扔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濒临崩溃的焦急：“都是那该死的顾容秋，避难派那帮该死的东西…消耗太大…咳咳…你们给我的抑制剂，全部用完了也只能勉强压制几个小时！我现在…感觉它快要出来了！我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他声音嘶哑，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体内那股疯狂滋长想要撕裂他理智的躁动。
“韩博士，可能…需要检测一下是否还匹配了。”一名研究人员对着冷峻女人低声说道。
名叫韩博士的女人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对旁边待命的研究人员挥了挥手：“立刻进行全身扫描和血液采样，评估他当前的融合度和稳定性。”
几名研究人员迅速上前，不由分说地将虚弱的郭成坚死死按在了一张带有金属束缚带的椅子上。
冰冷的针头刺入他的颈动脉，抽取着暗红色的血液，同时数条连接着传感器的管线被粗暴地贴在他的太阳穴和胸口以及受伤的腿上。
郭成坚如同砧板上的鱼，徒劳地挣扎着，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韩博士…救救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更强的抑制剂…或者…”
韩博士没有理会他的哀求，只是专注地盯着屏幕。
几分钟后，一名研究人员走到她身边，低声汇报了几句。
韩博士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推了推眼镜，走到束缚椅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郭成坚：“不行了。你的身体基因链已经出现大面积崩溃前兆，免疫系统正在无差别攻击自身组织，神经系统与戈瑞尔病毒的排斥反应达到了临界点。你的身体，已经无法再适应病毒的改造了。”
“什么？！！”
郭成坚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愤怒，“不…不可能！你们骗我！是你们的技术不行！是你们的血清有问题！是你们把我变成这样的！现在想抛弃我？！！”
他疯狂地挣扎起来，束缚带深深勒进他的皮肉，发出皮带紧绷的声音。
“救我！你们必须救我！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拿到军方的战甲数据？！我可是排名前三十的适配人！！”
韩博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表演，直到他力竭，才缓缓开口“郭成坚，你需要认清现实。当初你重伤濒死，本身就不具备驾驭‘幽溺’战甲的身体素质和精神阈值。是我们，给了你戈瑞尔血清，给了你新生的机会，让你能够成为‘幽溺’的主人。”
“但是，你自己不争气。”
韩博士露出的笑容让挣扎的郭成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你的身体，你的意志，都无法真正适应戈瑞尔病毒带来的深层进化。它选择了你，但你却无法承载它。这不是我们的失败，是你的。”
“不！！不是这样的！！”
郭成坚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恐惧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冷血的疯子！把我当成实验品！！用完就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韩博士对研究人员的示意，其中一人拿起一支强效镇静剂，毫不犹豫地注射进郭成坚的颈动脉。
郭成坚的怒吼戛然而止，眼神迅速变得涣散，挣扎的力道也弱了下去，只剩下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呃呃声。
“拆卸战甲核心，清理所有生物信息关联。”
韩博士冷漠道，“军方的这套‘幽溺’战甲系统，以及他体内残存的戈瑞尔病毒原始数据，就由我们正式接收了。至于他本人…扔到上面，反正也没什么价值了。”
研究人员熟练地操作着工具，伴随着一阵阵的金属器械操作声，那个紧紧吸附在郭成坚胸口、与他血肉几乎长在一起的战甲核心装置，被硬生生拆解了下来！
装置脱离的瞬间，带走了他胸口一大片皮肉，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可怕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郭成坚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如同被抽走了灵魂。
他被像一袋垃圾一样，从那个冰冷的地下基地拖了出来，随意地丢弃在之前那栋废弃建筑外围，一个堆满工业废料和腐烂垃圾的角落里。
不知过了多久，强效镇静剂的效力逐渐消退。剧烈的疼痛首先回归，从胸口和腿部传来，几乎要将他再次撕裂。
郭成坚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被污染云层遮蔽的灰蒙天空。
冷，刺骨的冷。
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爬动。
每移动一寸，胸口那恐怖的伤口就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带来钻心的疼痛，鲜血在他身后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痕迹。他的右腿完全无法用力，像一根毫无知觉的朽木。
“必须…离开这里…” 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他。他知道自己被扔在了什么地方。
中立区。
这里曾是繁华的城镇，如今却是被划入危险禁区边缘，被文明遗弃的法外之地。
强大的诡异在禁区出没，而中立区的这些人类建筑，则聚集了各类亡命徒。
这里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只有最原始赤裸的弱肉强食，官方力量很少涉足，因为代价高昂且收益甚微。
在这里，生命廉价得如同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