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娘闻言连忙捂住嘴,不敢再说,但面上依旧满是忧虑之色。
十三郎也忍不住压低声音道:“我也觉得有点奇怪,阿翁,咱们一个村子的人找了几日都没能找到,这当官的就带一个人,能顶什么用?”
村正抬手在十三郎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官老爷也是你能胡乱议论的?你若是不管住这张破嘴,回去就给我捡麦穗去,这几日都不许你在少卿面前晃悠,省的给家里惹祸。”
十三郎见阿翁动了真火,立刻闭上嘴不敢再说。尤其是想到查案这么有趣的事,自己若是不能跟着瞧热闹,那真是比让他多干几十日农活还要难受,于是连坐姿都端正了几分,竭力向阿翁证明自己是个乖巧的孙子,绝不会给家里惹祸。
但村正的面色始终郁郁,他到底是跟官员打过交道,不似其余人一般胸无城府,是以方才在大理寺后堂,村正不仅打听到薛和沾身有武艺,还打听到了他的家世背景。
甫一见薛和沾,村正就猜想他如此年轻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必然背景不凡。打听之后不由震惊,薛和沾的家世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尊贵许多,竟是正经的皇亲贵胄。
虽薛和沾的背景让村正对找到两个女娃多了几分信心,但却更担心如此尊贵之人去到龙首驿,若被什么人不小心冲撞了,得罪了这样的贵人,莫说一个家,就是整个龙首驿说不得都要跟着遭殃。
心中又是期冀又是忧虑,将老人压得眉头紧锁,半刻不得舒展,自然也无心欣赏自家孙儿难得的乖巧模样。
一行人快马加鞭,下午便赶回了龙首驿,村正本想邀薛和沾去他家中略坐,歇息片刻再行问话查案。
薛和沾却毫不犹豫拒绝道:“人已失踪六日了,时间紧迫,不可再因琐事耽误,还请村正安排个腿脚麻利的人,带我去两位娘子失踪的第一现场查看。”
不待村正回话,果儿便轻拉薛和沾衣袖,用眼神示意村正身后站着的十三郎。
薛和沾会意,看向十三郎,对村正道:“我看令孙年轻力壮,口齿伶俐,便由他带本少卿前往吧。”
薛和沾说完,不待村正拒绝,便翻身上马,对石破天道:“你骑拉马车的那匹马,带着十三郎一道来。”
十三郎见大理寺少卿竟然要带着自己一起查案,登时兴奋地恨不能一口气跑三里地,连忙道:“少卿我能跑,那山路我熟得很!比马儿跑的还快呢!”说着便一溜烟跑在前面,竟是要跑着为薛和沾带路。
薛和沾自己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知道少年人一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于是也不与他客套,扬鞭策马跟上,果儿的白驹不甘落后,呃呃嘶鸣一声,偏要超越薛和沾的马半个马头才行。
石破天的马平日里是拉车的,体力耐力倒是不弱,但爆发力不足,只晃晃悠悠跟在后面吊车尾,任石破天如何催动,都不肯发力狂奔。
村正等人张口结舌,看着几个年轻人扬长而去,半晌,孙大娘看向村正:“这……您觉得他们真能寻到五娘吗?”
村正叹口气,心想这薛和沾身份显贵,即使他找不到,他们又能将他如何?因而只能在心中期盼,他不是个靠着家世背景尸位素餐的花架子公子哥。嘴上却是半分不肯露,只严肃道:“大理寺岂有等闲之辈?你且安心等着便是。”
孙大娘犹自忧心:“我只有五娘了,寻不回五娘,我老了可怎么办……”
赵大石也轻叹一声,默默转身往家去了。
另一边,十三郎已经带着薛和沾来到了凤栖山下,指着山林道:“五娘就是在那处失踪的!”
薛和沾见十三郎果真跑的不比马儿慢,且跑了这么远,停下还能流畅的说话,虽有气喘但身板笔直,体力耐力都相当不错,心中也起了与果儿同样的心思。
心中如此想,薛和沾还是第一时间追问案子的事:“你们是如何得知,张五娘是在此处失踪的?”
“那里有个树洞,五娘往日里,会将一次拿不走的山货藏在那里,我来帮她一起搬过好几次山货。那天孙大娘说五娘不见了,我们来寻她,我便来此处看了,里面就有她放好的山货。”十三郎说着,带着众人往山林边一棵二人合抱的老树走了过去。
那树约莫有百岁了,根系庞杂,甚至有一部分裸露在地面之上,树根部有一处能藏下一人大小的树洞,洞中无落叶蛛网,显然是时常有人在此藏东西的缘故。
“喏,就是那里!”十三郎指着树洞道。
只是如今洞中空空如也,并无山货,薛和沾又问:“那些山货呢?”
“交给孙大娘拿回家去了,毕竟是五娘的东西。”十三郎说着,比划了一下,“有这么大一包呢,五娘真是厉害,回回上山都能寻到好东西,孙大娘扛不住,还是我帮她拿回去的。”
薛和沾疑惑:“这么多东西,是用什么装的?”
“麻袋!”十三郎憨笑,“那麻袋还是三娘做的,三娘手巧,做的麻袋都比别人家的结实,是五娘花了铜板找三娘买的,她装那些没处理过得山货,很容易划破口袋的,只有三娘的麻袋最结实耐用。”
薛和沾颔首,又问:“你们如何确定,那些山货是失踪那日藏的?而不是前一日,或者更早呢?”
十三郎不假思索道:“因为七日前,五娘喊我上山帮她搬过一次山货,那天我们来时,天已经快黑了,我清楚的记得,我当时已经帮她把这个洞里的东西都搬空了。当时她还说秋天山货足,马上天冷了,就进不了山了,她要抓紧时间第二天再去山里一趟。”
薛和沾颔首:“五娘是女子,不太可能深夜上山,若是第二天这洞里又多了山货,的确只能是白日里她在山中寻的。你方才说那山货很大一包,想必她失踪时也是近傍晚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