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皓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像清风一样和煦，他长身而立，挡在傅淳儿的身前时，脸上的笑如终年不化的雪，转变为上位者冰冷的威压。
沈城猛地清醒过来，想起对方首辅之子的身份，他心中一慌，气场瞬间变弱。
沈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毕竟还是商，连和内阁打交道的资格都没有，又有几个脑袋敢跟上官家的长公子对峙。在众多世家子弟里，他第一不敢惹的是殷凌霄，而第二个，便是上官皓。
沈城露出讨好的笑容：“长公子，刚才我只是在和淳，哦不是，在和傅小姐开个玩笑。”
一闪而过的危险直觉，让沈城顿时改变了称呼。
傅淳儿从背后探出头来，快速而清楚地说了句：“并不好笑。”
只有当事人觉得好笑，才叫开玩笑。
否则，就是冒犯。
今日这种场合，不宜将事情闹大，上官皓帮忙解围，让傅淳儿顿时松了口气。
沈城脸色变得难看，他正要说些什么，被上官皓给打断了：“沈公子，请自便吧。”
语气冷淡，这是在赶他走了。
沈城讪讪的点头应是，然后黯然地转身离开，最后又不死心地回过头喊了句：“傅小姐，我是真心的，等我！”
说完，不敢看上官皓的脸色，跑得比兔子还快。
傅淳儿：……等你个锤子哦？？？
上官皓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和煦的笑容，轻声道：“没被吓到吧？”
傅淳儿摇摇头：“吓到没有，就是恶心，三天炒菜不用油了。”
上官皓一愣，笑意加深了。
原以为她是个柔弱天真的小姑娘，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又担心她甚至意识不到那是恶意，还只当是对方真心的追求。可现在看来，小姑娘攻击力惊人不说，以她的眼光和品味，根本看不上那等油嘴滑舌之人。她真是越来越让人惊喜了……
傅淳儿向四周看了看，“衡哥儿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上官皓抬眼看向她身后，此时，傅衡正挡在殷凌霄的面前。刚才傅衡一把将他推过来解围，自己径直向殷凌霄走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傅衡为何比自己还要反感殷凌霄，甚至隐隐带着几分忌惮。虽然之前有传言说殷世子对傅侍郎不满，但在他看来，殷凌霄只是外表霸道，内里却是世家子弟中少有的纯正之人。
殷凌霄神色不耐。
他原本要去帮傅淳儿解围，却忽然被傅衡拦下，还让上官皓抢先一步，站在了傅淳儿的身前。
一种由心底升起的，仿佛被抢走最重要之物的感觉出现。
殷凌霄周身萦绕着强烈的烦躁，冷声道：“有事？”
傅衡脸上带笑，眼睛微微眯起。
刚才见到殷凌霄也在这里，他心里着实一惊，果不其然，这混蛋的目光落在了长姐身上。当看到殷凌霄朝着长姐的方向走过去时，他当机立断走过来拦住了。
“殷世子，”傅衡说，“如果不出所料，你刚才是想去找我长姐吧。勇毅侯府的门槛太高，我们傅家惹不起，也高攀不上，还请殷世子不要给我们带来麻烦。”
殷凌霄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傅衡笑意收敛：“就是想告诉殷世子，我长姐用功读书，考取功名，是为了有朝一日大展宏图，而不是耽于小情小爱，即便她将来有心仪之人，这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殷世子，还请殷世子莫要挡了我长姐的路。”
殷凌霄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狠厉和邪气。
挡了她的路？
若她想，他会替她将前路全部杀干净。
若这个挡路的是自己，他会亲自将刀送到她手上。
他还没开口，方觉夏忽然冒出头，将胳膊搭在殷凌霄的肩膀上：“傅公子，你误会了，殷兄虽然不太喜欢小淳儿，但他可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挡小姑娘的路呢？”
方觉夏身量不够高，需要垫着脚才能抬胳膊，诚挚的双眼冒着无与伦比的傻气。
傅衡沉默一会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知道了。”
当今的局势，他当然不想和殷凌霄起冲突，点到为止即可。傅衡最后戒备地看了一眼殷凌霄，随后转身匆匆离去，也是生怕沾到方觉夏身上的傻气。
下半场马球赛即将开始，方觉夏是来找殷凌霄入场的。
殷凌霄沉默地看向傅淳儿，而小呆子正看着上官皓，眼角带着笑意。
周围的喧嚣声消失，殷凌霄垂下眼眸，自嘲一笑。
小呆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嘴角带着柔美的弧度，看起来很甜。
可殷凌霄心里却忽然生出酸涩。
因为那不是对着他笑的。她也……不会那样对他笑。
……
傅淳儿心里还念着即将到来的院试，和几人告别后就打算回书院。
原本她还怕会再遇见殷凌霄，结果从方觉夏口中才知道，殷凌霄早就回去了。
傅淳儿彻底松口气。
哼着小曲儿蹦蹦跶跶地从后门离开。
忽然，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傅淳儿。”
傅淳儿吓了一跳，朝声音望去。
殷凌霄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面前。桀骜的少年眉眼低垂，不似往常恣意张扬，俊朗的脸不带笑时，似乎透着几分隐隐的……委屈？
傅淳儿认为自己看错了。
好在，殷凌霄抬眼看过来时，表情正常了：“——你刚才唱的什么？”
傅淳儿愣了愣，随口道：“就是乡间常见的歌谣啊。”
殷凌霄手指微蜷，这首歌谣，竟和梦中小轩窗的姑娘哼的曲调一模一样。
傅淳儿有些警惕地看向他：“殷公子还有事吗？”
虽然现在殷凌霄不喜欢她，但她也不敢太大意，男主定律随时发挥作用，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歪到哪里去。
殷凌霄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好读书。”
不要再参加这样男女相看的场合，不要再允许别人的接近。
不然他……
殷凌霄无缘无故地说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离开了。好像在这里等了许久，就为了说这句话。
傅淳儿看向他的背影，呼唤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