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愈发大了起来。
李烁低着头，死死咬着唇，冒着狂风急雨在空荡荡的马路上狂奔。
段忧铭找到他的时候，这傻小子正低着头，靠在矮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忧铭撑着伞，叹了口气，大步走到李烁旁边，把伞微微倾斜：“怎么？想换个身份，当个非主流傻逼？”
李烁歪了歪头，哽着脖子，眼眶通红：“你管我。”
段忧铭轻啧一声，也不惯着对方，又把伞移了回来，瓢泼大雨瞬间浇了李烁一身。
李烁微不可察的打了个抖。
余光瞥见段忧铭的动作，李烁转头，看着把伞合上，同样和他在暴雨下硬浇的人皱起眉：“你干嘛？”
段忧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耸耸肩：“你管我。”
李烁憋屈的鼓了鼓腮帮子，嘴硬道：“用不着你搁这陪我硬浇，我就是脑子有点乱，想出来清醒清醒。”
段忧铭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开口：“不怕脑子进水，变得更傻？”
“喂！”
李烁恼羞成怒。
两人半晌没说话，耳边一时只剩下瓢泼大雨击打地面的噼啪声。
过了半晌，李烁抬起头，率先出声：“这次是我冲动了，走吧，我回去给他道歉。”
“道个屁。”
段忧铭一手拎着对方的后脖领，把人硬生生薅回来：“你根本不知道你哪错了，如果下次出现问题，你想怎么办？你现在去道歉只会给人家徒增麻烦。”
“资料先前也给你看了，不是挺喜欢人家？怎么见到，就变卦了？”
李烁呆呆站在原地，嘴唇翕动，半晌才低声沙哑开口：“你还记得十七岁那年，我和你被一伙人马绑走的事吗？”
他被绑了那么多次，哪能次次都记得？
段忧铭略微思忖一阵，才应了一声。
当年出了那件事之后，段家和李家联合出手，彻查此案。
段忧铭和李烁也被强制带离出村庄，被两家联合保护起来。
说是保护，其实称为监禁更为准确。
但就是在这样高强度的保护之下，两人依旧被那伙人的残余人力掳去，被绑上一座装满高精度武器，即将航运出国的轮船上。
为了防止两人再次通过什么仪器联系到外面，那群人将段忧铭两人隔离开来，分批运送。
李烁嗓音低哑，身体微微颤动。
“我和两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孩被分到一组……”
李烁双手双脚被一根麻绳死死捆绑在一起，粗糙的麻绳磨破稚嫩的皮肉，每一次的挣扎，都是窒息般的痛苦。
不算结实的小门外，子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夹杂着黏腻的水液喷溅声不受控制般传进耳腔中。
李烁连同两个小孩被黑布捂住双眼，迷茫的缩在角落。
紧闭的小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多日以来滴水未进虚弱的身体被人像拖死狗一般硬生生的拖拽出去。
鼻腔边围绕着剧烈的血腥气息，皮肉与粗糙的甲板接触，划出道道红痕。
黑布被人粗鲁的掀开，许久未见阳光的双眼不受控制的眯起，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海浪声，哭喊声。
李烁不受控制的抬起头，看见高台上那被人簇拥着的漂亮精致仿佛不染一丝尘埃的年轻男人。
那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但身上的肃杀之气却如同利剑一般直直刺入所有人的心脏处。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李烁不禁身体一僵，冷汗顺着额头缓缓流下。
高台上的年轻男人明显兴致缺缺，随意接过旁边随从递过来的黑色老式手枪。
轻轻扣动扳机。
咔哒——
一声巨响，不过短短几秒，一条鲜活的生命便在眼前逝去。
对上面前人瞪大到极致充满痛苦的双眼，李烁奇怪的颤抖起来。
记忆中的人慢慢被替代，唯留下对方那痛到极致的惨叫声。
当海水侵入肺部的那一刹那，李烁的双眼赤红，死死盯着高台上那优雅的年轻男人。
李烁抬起手，将脸上的雨珠擦去，轻舒口气：“也是很多年之后我才想明白——”
“为何那么多人中，唯独到我的时候，枪里没了子弹，为何运载着高精度机械的轮船上，会出现那么多小孩，又为何……”李烁抬眸，对上段忧铭那双浅色双眸：“李家的人能如此迅疾的找到这里。”
李烁弯下腰，主动撑开伞，将两人挡在雨幕之下：“我知道我太过偏执，但就是控制不住去回想那些记忆，段忧铭，我和你一样，不在意这条命最终的结局怎样，但你是我唯一认准的兄弟，我还是希望你能将底牌牢牢攥紧，哪怕是至亲之人，都不要暴露出来。”
我时刻做好了分离的准备。
李烁转过头，微微扬头：“我会忽略那些记忆，跟上你们的节奏，但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我不会念着旧情，走吧，我该去赎罪了。”
段忧铭挑起眉，突然伸出手一把勾住李烁的脖子，将人重重压下：“傻缺，没说让你一定忍着膈应接触，毕竟他是我对象，不是你的，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当好背景板，该上阵的时候上阵，该遵守命令的时候遵守命令，那是我家，是我对象，让你们两个接触太久我还吃醋呢。”
“还有……”
段忧铭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划过一抹威胁：“不要想着背后捅刀子，我想不管是我还是他，你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今晚上的运动吧？”
李烁身体陡然一僵，板着张死人脸，缓缓扭过头，眼睛微微瞪大：“你们俩真的是那种关系？”
段忧铭哼笑一声：“怎么，你有意见？”
脚下突然踉跄一步，李烁稳了稳身形，勉强开口：“我有点同情黎明了，年纪轻轻的，就瞎了眼看上你。”
段忧铭不动声色的咧咧嘴，提溜着李烁的后脖领，大步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管好你自己，不要太羡慕我这种有家室的人。”
“段忧铭，我操你大爷，你这个重色轻友的装货！”
“……”
房门被轻轻推开，段忧铭在门外拧干自己衣服上的水滴，率先进了门。
一进入客厅，一股香味顿时涌入鼻尖，意外的熟悉——
段忧铭僵着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赫原和虚空中飘着的赫溪，又看看厨房中开着大火，噼里啪啦颠勺的黎醉，陷入沉思。
紧跟着进来的李烁轻轻吸了吸鼻子，有些意外的感慨：“好香啊！”
赫原笑着接过话茬，手掌轻轻抚摸着倒霉玩意笑道：“是吧，我也觉得很香，看起来黎醉的手艺很不错。”
虚空中的赫溪轻轻嗅了嗅鼻子，赞同的点点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段忧铭，薄唇轻启：“十全十美的弑神者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段忧铭：“……”
段忧铭喉结上下滚了滚，僵硬的点了点头：“那确实是我的福气。”
黎醉关上火，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像素点，端着几盘…额…看不清是什么玩意的几大坨放在餐桌上。
黎醉解下围在腰间的围裙，抱着臂，扬了扬头：“吃吧。”
四人看着这一桌上的一坨坨陷入沉默。
段忧铭抽了抽嘴角，强行挽尊道：“那什么……其实看着卖相有点不行，但味…肯定还是应该可能大概挺不错的……”
话音未落，又干巴巴补上一句：“对吧…”
飘在空中的赫溪歪了歪头：“看着挺不错的。”
黎醉的嘴角再次轻轻扬起了一个像素点。
顺次而过，赫溪操控起这具身体的主权，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一坨放入嘴中。
沉默——
黎醉一眨不眨的盯着赫溪，黑眸微亮。
赫溪扬眉，又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开口：“奇异的味道！很不错！”
“真的假的？”
李烁眨眨眼，也率先夹了一筷子，放入嘴中。
沉默——
黎醉再次看向李烁。
李烁双眸微微瞪大，就在段忧铭决定要不要捂住李烁的嘴时，李烁眸中闪过惊艳，他放下筷子，猛的望向黎醉，一时间什么仇什么怨都忘了，衷心赞叹道：“好吃耶！”
段忧铭拧眉，疑惑的夹起一筷子，放入嘴中。
沉默——
一股怪味直冲鼻腔，段忧铭险些没呛个好歹，余光打量着对面吃的津津有味的两人，段忧铭头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黎醉满意的眯了眯眸子，明显被顺了毛，转过身走向厨房。
飘在空中的赫原见状张大嘴，重新操控躯体，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
“呕—”
嘴被段忧铭一把捂住，段忧铭对上赫原那惊恐的双眼，两人同时看向桌上兴致勃勃夹菜的李烁，又看看座位上吃的吭哧吭哧的金色毛球，脊背冒出阵阵寒意。
这……味觉真的没问题吗……。
味觉有没有问题两人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经此一遭李烁算是彻底得到黎醉的好感度了。
这不，菜还没吃完，刚刚还一脸不情愿和他互殴的发小就拿着个小本本屁颠屁颠的凑到黎醉旁边叽叽喳喳，全然忘了刚刚在外面放狠话的样子。
倒霉玩意也凭借着这次表现赢得了黎醉一点好脸色，惬意的团在黎醉肩膀上，打着细微的小呼噜。
段忧铭脸色发黑，羡慕又嫉妒的磨了磨后槽牙。
赫原半死不活的瘫在沙发上，甚至想把胃给切了，或者像四十万年前那样，把胃扔给那群吃掉她的人。
眼看这一大一小还没完了，段忧铭放下杯子，重重咳嗽了一声，手里翻动着的纸面哗哗作响。
没人鸟他。
啧。
士可忍孰不可忍，谁来了都忍不了，他爹来了都不行。
段忧铭蹭的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到黎醉身旁，一把拍开黎醉肩上的倒霉玩意，拉着人给按在沙发上，然后紧紧挨着黎醉坐下，对着靠过来的李烁冷漠无情道：“站那，离我远点，我先把案件相关信息说了。”
事关案情，几人立刻卸去了不正经，纷纷正色起来。
黎醉倾身，接过段忧铭递来的案情资料和疤痕检测细细观看起来。
“现场监控几个月前就坏的不成样子，除了那几个吓腿软没来得及拍的小混混的证词，我们还在现场发现了少量残体黑晶能。”
段忧铭抽出一张图片，放在几人中央。
“残体黑晶能已经交给支队那边的人去研究，但具体黑晶能中残余力量还剩多少，发挥了多少，还要等支队那边的具体信息。”
黎醉指尖轻点照片中残缺不齐的脚印：“问出感染黑晶能的人是谁了吗？”
段忧铭摇头：“那几个留下来的早吓成孙子，什么都问不出来，我们的人正沿途走访，但我估计问到的可能性不大。”
段忧铭打开笔记本电脑，鼠标轻点，看着屏幕上晃动的人影开口：“我查了下那几人的手机，这视频应该是有人发现情况不对，趁乱录下来的，经过技术队的修补后，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屏幕上的画面来回晃动，令人眼花缭乱，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恐惧的惊叫声不断刺激着几人的耳膜。
黎醉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直到余光突然被一道细闪掠过。
黎醉神色一凛，当机立断：“暂停！”
“咔哒——”
段忧铭迅速按下键盘，三人齐齐转过头看着黎醉。
黎醉指指屏幕：“放大。”
细光随着鼠标的滚动慢慢放大，赫原盯着电脑，轻皱起眉：“这什么？”
李烁指尖微动：“看着像是晨间凝聚在叶面上被反射出光团的露珠？”
“不。”黎醉摇摇头，拿出根铅笔，在纸上沿着图案的边缘轻轻描画。
不消片刻，一个类似于A字母版的不规则图形小巧圆润的出现在白纸上。
几乎是瞬间，三人面色巨变，段忧铭脱口而出：“A组织！”
李烁摸着下巴：“难怪技术组那边的人没能发现，这种东西本身就因为体积狭小不引人注目，再加上周边绿叶的掩护，很容易让人认为是晨间水露，从而忽略。”
赫原表情不太友好，她揉了揉额间：“隐藏这么久了，终于按捺不住露出马脚了。”
A组织，原名字Abyss，是b国早年时期最早的研究院，专门研究社会上的一些神力怪谈。
研究院创始人及其团队一直忠心耿耿为b国效力，直至晶能降世，恶欲为祸人间，创始人及他的妻女因此次人类大暴动，因公殉职，只留一子，至今下落不明。
创始人离世后，关于晶能详细研究资料被奸人所得，从此研究院改朝换代，彻底沦为国家对立面。
赫原轻叹口气，挥手招来金色毛球，轻声开口：“初代晶能确实分为两块，分为纯种体和次种体，次种体掌管因果定律，纯种体则可许人百愿，操控人心。”
赫原默了默，移开眼：“我和赫溪养了它们足足四十余年，直至人类将我蚕食分裂，将我的躯体镇压在各个角落，赫溪因违背神谕，残杀人类，弑上天神，承受神罚，在此期间纯种体意外被A组织创始人发现……”
赫原翘起脚，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怀里的毛茸茸：“后来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纯种体晶能蕴藏的秘密被发现，欲望难填，人间很快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待我被赫溪重组复活之时，一切皆已来不及，无奈，只得强行粉碎纯种晶能，释放因果律，将一切从头来过。”
“但次种晶能体内蕴藏的力量到底太少，回不到最初的时刻，且晶能是九天之神孕育出来的两块瑰宝，一旦被九天神母发现晶能缺失，必会降下神罚，皆时不说我和赫溪了，整个世界都将毁灭在九天神母的一念之间。”
段忧铭敏锐察觉了其中的漏洞，冷不丁出声：“你不是说，赫溪已杀上九重天，将所有的神只吞噬了吗？这九天神母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赫原幽幽抬眸：“你怎么就一定确定，这茫茫宇宙当中，只存在我们这一种时间线？”
“因果定律既能施展出来，必定是那九重天上还有另一番天地。”
黎醉指尖轻点着桌面，冷静开口：“既已回不到最初样子，你们便索性让次种晶能代替纯种晶能，降世人间。”
赫原打了个响指：“聪明。”随即沉下脸：“但人类欲望不小，脑子竟也转的快，不过短短几月便通过余留下来的纯种晶能基因研究出次品——黑晶能。”
赫原斜眼扫视着几人，最终定格到段忧铭身上：“段忧铭，请遵循你我之间的赌约，当人类再次背信弃义之时，便是这个世界彻底消失的那天，你身上背负的神罚将一直跟着你，生生世世，让你永不得安宁。”
这堪称诅咒的话，让李烁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但段忧铭却半点不怵，他甚至摊开手，轻笑一声：“当然，遵循约定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段忧铭拍下屏幕中的画面，指尖敲敲打打，发送给电话那头的蒙磁。
时间来到深夜，赫原轻轻打了个哈欠，勉强抬起手摆了摆：“不行了，我真不行了，熬不住了，我先上楼眯一会儿。”
见状，段忧铭看了眼时钟，紧接着收回电脑：“不早了，睡觉去，睡衣在你们各自的房间，没事别出来。”
赫原懒洋洋的哦了声，眯着眼睛飘上楼。
余光瞥见坐在原地没动的黎醉，段忧铭停下步伐，回头问道：“你不去睡觉吗？”
黎醉揉了揉抽疼的额角，头也没回：“你自己去吧，我想再看一遍。”
“哦，那我陪你吧。”段忧铭作势就要坐回原处，被黎醉伸出手制止。
黎醉终于赏了段忧铭一个眼神：“你去睡觉，太晚了不睡，小心长不了个。”
段忧铭有点哭笑不得：“我再长就要突破两米了，倒是你早点睡，说不定也能突破一米九。”
黎醉沉思片刻，微微仰起头：“那就是我想看你两米的样子，睡觉去。”
抵不住黎醉撒娇般（其实并没有）的催促，段忧铭只能无奈的上了楼，临走时，段忧铭突然探出脑袋：“早点睡，有事记得叫我，你的房间在我隔壁，或者……”段忧铭扭捏片刻：“如果你自己一个人孤单，来我屋也不是不行。”
“滚。”黎醉冷酷无情。
周遭安静下来，安静的客厅中央，黎醉从抽屉里轻车熟路拿出眼镜，镜片将狭长的眼眸遮盖住，反射出一道道心悸的光亮。
时针滴滴答答，不知过了多久，黎醉长舒一口气，丢开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眉眼，从口袋中抽出一根烟，走向阳台。
尼古丁苦涩的气息冲淡了复杂的思绪，黎醉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天上阴沉沉的雾霾。
身后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李烁穿着睡衣，默默站在黎醉身后。
黎醉恍若未闻，吐出一个个眼圈，方才冷声开口：“怎么？”
李烁轻手轻脚的关上身后的门，几步上前，跟着坐到了黎醉身旁，同他一样，仰着头，看着那仿若深渊般的永夜。
“我来找你道歉的。”
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黎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烟杆：“不必，我没在意。”
李烁摇了摇头：“不止这件事，还有白天你跟我说的，想要和你谈判需要带出足够的砝码。”
黎醉微微来了兴趣，侧过头。
李烁自顾自的向下说着：“白天说的那些冒犯话，希望您不要在意……”他摸了摸头上的青茬：“我这人其实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性命如何，但是我想，如果将来我有了爱人，孩子，我肯定会忍不住为这群后代们谋一条生路。”
“现在的社会风气，想让人类幸福的生活下去，太难了……”
李烁转过头，那双狗狗眼定定的和黎醉对上视线：“所以，黎明哥，我希望能和你结盟，共同铲除掉那些埋藏于黑暗中的罪恶之花。”
晚风摇曳，卷过苍穹。
手中的烟不知何时燃烧到了尽头，慢慢熄灭下去
黎醉微微垂下眼：和我做交易，需要坦诚。”
李烁一愣，随即苦涩的笑了笑，选择了坦诚：“果然，你总是很轻易的看穿所有人贪婪的心思，好吧，其实我还挺自私的，我不在意后代怎么样，只是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对的，我所一直坚定的信念会不会在百年之后成为历史上人们茶余饭后讽刺的谈资。”
黎醉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李烁放松下来，弯下一直笔挺着的腰：“人类是漫长时间线中微不可察的尘埃。”
“什么是对？”黎醉反问。
李烁顿了顿，思考片刻才谨慎开口：“在我看来，对，就是为国为民，护国除贼？”
“当我是苍茫大海当中，敲响丧钟的独行者，那么救下刑警组织，年纪尚小的你和段忧铭，便是我认为的对。”黎醉淡生开口
李烁呼吸一滞，忍不住抬起眼，嘴唇轻颤：“你果然都记得……”
黎醉垂头，看着身侧的男孩：“我的记忆向来很好。”
“每个人所坚持的的对与错的各不相同，我们都是审判者，也是铡刀下的未亡人。”
李烁呼吸一滞，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在这短时间内破壳发芽，将要破土而出。
李烁呆呆坐在原地，突然低声喃喃出声：“我明白了……”
青年猛的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黎醉：“我明白了！”
手腕被轻轻钳住，李烁凑近黎醉，认真道：“谢谢你！”
李烁喉结上下滚动，他侧开脸：“虽然我还是不相信你，但是……不可否认，你是个值得建交的朋友！”
“话说，我还能请你帮忙吗？”
黎醉勾了勾唇：“我答应了。”
李烁哑然的瞪大双眼，兴奋道：“那…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
黎醉缓慢摇头：“你已经给过我了。”
李烁疑惑：“什么？”
黎醉撑着下巴，看向天际：“我对自己的厨艺有自知之明。”
李烁一愣，随即连忙摆摆手：“不是啊！你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很符合我的品味！”
黎醉淡淡应了一声：“谢谢。”
临走前，李烁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望向黎醉，有些紧张道：“黎明…我…我可以知道你的真实名字吗？”
“黎醉。”
李烁脸都憋红了，在心里悄悄默念几遍，随即笑开
“黎醉，黎明，很不错的名字！黎醉哥！我相信你会是那个第一个看见黎明曙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