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成长是一瞬间的事，需要摸爬滚打，受尽屈辱。
段忧铭收回视线，垂眼看向面前一排排面色惊惧的人，似是释然般:算了，想做就去做，骂名，我去担。
段忧铭在男研究员面前低下身，单指压在男人头上。
一股沉重的威压顿时席卷全身。
男人讷讷抬起头，只听见年轻男人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们是怎么知道人造异种被抓的消息？”
彼时彼刻，椰七面无表情的站在墙边，只觉得这世上的傻逼怎么都聚集在自己身边。
耳麦里的叶误依旧在滔滔不绝，椰七蹲下身，冷笑一声:“你让我钻狗洞？”
那头的叶误卡了一瞬，轻咳一声:“我没说。”
椰七扶额，重新站起身:“滚一边去，老娘还就待这不走了，再见！”
“等会！”叶误开口:“使用异能，和我换位置。”
“滚。”椰七重新矮下身，尝试把手伸出狗洞。
“这狗洞你们什么时候挖的？”椰七边爬边问。
“不是我们挖的。”叶误扫了眼光屏上的留言，面无表情合上，冷声道:“是步十一他们几个。”
椰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步十一他们是你和段忧铭从洛斯基地里带回来的吧？”
“嗯。”
椰七爬狗洞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望向前方，瘦弱纤细的身体只差一点点就能脱离这里，顺着这条道路回到安全的庇护所。
但……。
椰七眼神慢慢变得认真，她腰部发力，猛的向后一蹬，又重新滑回去，单手扣住耳麦，严肃道:“听着叶误，我刚刚来的过程中，和那小崽子碰过面，段忧铭把小崽子一个人留在了c区，步十一他们带着孩子曾经在洛斯基地短暂逗留过，后来孩子在外面失踪，我怀疑这里有蹊跷，请发布指令，让我去探查。”
叶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耳麦，声音坚决:“驳回申请。”
“你……！”
叶误站起身，从空间站抽出黑金长刀:“你都能发现的事，别人发现不到吗？”
椰七抿唇:“你们是故意的！”
“出来！”叶误呵斥一声:“胡六在外面接应你，这件事你不许参与。”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椰七勾唇，不再理会耳麦那头的女人，干脆利落卸掉耳麦，从狗洞里爬回来，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
耳麦那边的人挂机，安静的室内便只剩下耳麦滴滴声。
叶误平静收回眼，大步推开房门，迎面和胡六撞上。
胡六手里端着饭锅，看到叶误笑着打了声招呼:“叶姐，吃馒头吗？”
叶误抱臂靠在门口:“我走以后，去找张志远他们两个，跟着他们迅速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去b区待一阵子。”
胡六一怔，随即沉下脸色:“出事了？”
叶误摘下眼镜，手中长刀灵活翻转:“叛徒已被暂时驱离A区，你们抓紧时间，休养好精神，接下来还有场硬战要打。”
“叛徒……”胡六手中紧攥着把手，脸色有些发青:“现在的生活还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
“没有为什么。”叶误挥手打断:“有人想结束末世，回归平静生活，有人想持续末世，任由欲望肆意。”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末日永远不可能彻底结束，也永远不可能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如果可以。”叶误轻叹:“我希望我们能熬到共处共生的那一时间。”
“能告诉我是谁吗？”
出乎预料，叶误摇了头:“不重要，去吧，别耽误时间。”
“……”
黎醉盘腿坐在白瓷地砖上，微眯着眼小憩。
身旁阵阵窸窸窣窣，压抑的哭声一刻不停侵扰周围人的神经，濒临死亡的绝望蔓延至上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被麻绳捆绑，像对待不值钱的牲口一样，随意丢在地上。
“这是哪里啊……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不是基地吗？为什么……会被拐，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手指被细嫩的皮肉碰触，黎醉睁开眼，微微侧头，对上幼童那双毫无阴霾的双瞳。
“啊……啊……。”
幼童两三岁的模样，站都站不太稳，全身污秽，好奇的轻拍着黎醉的手指，流着口水笑出声来。
自然没有人会顾得上他，这里的人都自顾不暇。
幼童见黎醉半晌没理他，瘪瘪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抬起小短手捂住双脸。
黎醉挑眉，就见小孩突然把手拿开，对着黎醉做了个鬼脸。
“哇！”
黎醉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指尖轻弹男孩的小手。
男孩像是受到鼓舞般，手撑着地，手脚并用爬到黎醉怀里，小手紧紧抓住黎醉胸前的衣料，把头埋进黎醉的颈窝里。
半晌后，黎醉感受到颈窝内一阵濡湿。
原来不是因为年纪小不懂啊。
黎醉抬起头，冰冷的视线穿透巨大的单面镜，直直刺入外界。
就这样过去了两天，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只有四面空空如也的单面镜，照映出自己狼狈的样子。
在这样的积累下，精神彻底崩溃，仅剩的良知被彻底泯灭，饿疯了的人们开始对着身边的弱者下手。
血腥气夹杂着肉类腐烂掉的气味日益渐浓。
怀里的幼童整日黏在黎醉怀里，似乎是知道只有待在他身边，才能有机会拼出一条生路。
黎醉撕出些面包块，悄无声息的喂给怀里的小孩。
嗓子已经很干涩了，对于小孩来说有些难以吞咽，黎醉也不嫌弃，就一点一点将男孩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碎块抠出来。
肉类的血腥味一刻不停飘入鼻腔，勾起嗜血的念头。
黎醉早就不耐烦了。
这场游戏空洞乏味且无趣，只要有他的命令，异种分分钟钟便能踏平这里，整个世界彻底沦陷，成立新的时代，新的主宰，人类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低贱的生物。
可惜。
唇边被轻轻凑上，黎醉低眸，看向唇边的面包块，顺着瘦弱的胳膊落在男孩赤诚的双眼中。
“幼崽，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