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距离八娘庵几十米的坡下停了下来。
为了不引起庵内人的注意,吴小谣在下山时就关了灯,挂着空挡一路滑行。
推开车门的瞬间,冰冷的雨水夹杂着夜风劈头盖脸砸下来,几人的衣服瞬间湿透。
梅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借着微光望向不远处的八娘庵方向。
眼前是一片洼地,四周长满了参天大树,树干粗壮扭曲,枝桠交错着伸向夜空,像一只只枯瘦的手。
树影婆娑,在风雨里晃悠着,活像一个个蛰伏的鬼影,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透过雨水,看到一个四四方方,黑糊糊的轮廓。
那应该就是八娘庵了。
它坐落在三面环山的洼地中央,背靠的那一面是直上直下的陡峭悬崖,岩壁隐隐泛着白点,应该是裸露的石块发出的光亮。
庵子两侧是坡度相对平缓的土坡,坡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一人高的野草和歪脖子老树。
庵子是座二层楼高的青砖建筑,门口是个草坪,路从边缘穿过,直通梅县。
“怎么回事?没有动静啊。”
吴小谣凑过来,压低嗓子小声说。
梅洛也注意到了,四周除了哗哗的雨声,没见任何动静,而且门口也没有车,也看不见庵里有任何光亮。
难道真的走了?
梅洛心里嘀咕了一句。
但马上又否定。
越是这样,越证明自己的猜测没错。
如果搞得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那谁来了都迷糊。
“管他有没有人,直接冲进去看看再说。”
王种说着,就要往前窜。
梅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种爷,别冲动,先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再说……”
这样贸然冲进去,四人功夫再好,也架不住他们上百人布下的网。
既然来了,就要步步为营,了解了里面的情况,才好做出相应的对策。
王种急不可耐,挣扎着粗声嚷道:
“怕他们干什么,我铁锤在前开路,吴爷飞牌保护左右,你和红姐双双殿后,这样的组合,就算玄铁门人再多,也要他们一个个脑袋搬家。”
经历过和球哥他们的交手,王种已经信心大增。
就想四个人,挑战他们整个玄铁门。
不光是他,吴小谣也毫无惧色,手上捏着钢牌,目光询问地看着梅洛。
不愧是索命门出身的,此时的许红婉倒显得异常冷静。
她看着黑黝黝的庵子,对吴小谣和王种小声说道:
“越是安静的地方,就越危险,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我们都一无所知,如果就这样冲进去,刚进门,可能就要人头落地……”
“那怎么办?”
两人同时急声问道。
梅洛指了指身后的悬崖:
“别出声,我们从悬崖边绕到后面去,那里地势险,他们绝对想不到有人敢从那儿走,这样就不容易被发现。”
许红婉和吴小谣立刻点头,王种虽心有不甘,也只好跟着过来。
四人猫着腰,顺着悬崖边缘湿滑的岩石,小心翼翼地往庵子后方挪去。
崖壁上布满青苔,脚下时不时打滑,梅洛走在最前面,用手抠着岩石缝隙探路,许红婉和吴小谣紧随其后。
崖壁很陡峭,但幸好还有落脚的地方,几个人贴着石壁,手攀住崖壁上的树,踩稳后才往前挪一步。
有时脚下的碎石往下掉落,发出一阵响声,但都被雨水的哗啦声掩盖住了。
就这样,足足挪了十几分钟,几人才悄悄摸到庵子后方的一块凸起的岩石旁。
刚一站稳,梅洛就发现他们真的在这里。
刚才围墙挡住了里面的灯光,现在人在高处,可以看到庵子的中央透出明显的光亮。
梅洛俯下身往下方望去。
这里视线极佳,岩石的阴影又能将他们的身影完全遮住。
正厅很大,正中供着一尊泥塑佛像,眉眼的彩绘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粗糙的泥胎。
佛前的香炉积着厚灰,连半星残香都没有,角落里的蒲团蒙着尘,显然许久没人来过了。
旁边的两个灯台,点着两盏昏黄的油灯,灯芯跳动,将廊下的阴影晃得忽明忽暗。
此时,正厅下方,坐着三个黑衣人。
其中一个双手软绵绵垂在身侧,手腕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他正是被废掉双手的球哥。
看到另一个,梅洛心头骤然一怒。
他满脸横肉,正是在椰岛袭击自己的领头人,听球哥说,他叫猴哥,是玄铁门的三首之一。
另外一个梅洛不认识,他面色阴沉,眼神有一种独特的狠戾。
怎么只有他们三个人?
那个戴着面具的门主呢?
寸世雄呢?
梅洛思索着,目光仔细打量着下面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
他发现廊下一根黑色的木柱上,赫然绑着一个人。
灯光有些暗,那人又穿着和木头一样颜色的衣服,所以他刚才第一眼没有发现。
那人垂着头,看不清样貌,看不出年纪。
身体被拇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双臂反剪,手腕处的绳子勒得极紧,深深嵌进皮肉里。
双腿也被捆得严严实实,雨水顺着廊檐往下漏,打在他身上,将黑色的粗布褂子淋得湿漉漉的。
就在梅洛以为这人是曹伯时,他微微抬起头,对着梅洛不认识的那个黑衣人哑声说道:
“风,风雷给我一杯水。”
风雷?
梅洛大惊。
他就是背叛寸世雄的风雷?
那被绑住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他不是曹伯。
曹伯留着一副白色胡须,他没有。
而且这人年龄也就六十多岁,五官轮廓根本就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