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梅洛心头疑云密布之际,瘫软在柱子上的寸世雄突然动了动。
他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涣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小声说道:
“他不会来的,要来的话早就来了。还有,就算他来了也没用,他身上只有那一块翡翠。没有地图,没有我的另外两块,你们到死都不会知道宝藏在哪里……..”
他的声音很小,但梅洛听得一清二楚。
听这意思,他们今晚在等的人是钟离,因为那块黄翡就在他手上。
猴哥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着后,朝寸世雄吐了一口烟圈,才胸有成竹道:
“你放心,他肯定会来。这两天门主有意无意放出你在这里的消息,而且这里是梅县地界,正好是他们的地盘,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到时他交出来了,我们再一点点剥你的皮,看你还硬不硬……哈哈哈……”
从他们的对话里,梅洛突然感觉这事有些复杂了,似乎背后还有一股势力在觊觎这批宝藏。
玄铁门就像一群恶犬,默默潜伏在背后,想一石二鸟。
而自己则是误闯他们围猎圈里的兔子。
那这股势力是谁呢?难道钟离不是寸世雄派去的?
一系列的问题,在这个雨夜里变得格外的迷茫。
这时,寸世雄缓缓转动眼球,扫过两人狰狞的嘴脸,最终把目光定格在风雷身上。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发颤地道:
“风雷,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如果你能实话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把东西交给你。”
这话一出,风雷和猴哥同时眼睛一亮。
猴哥晃了晃脑袋,轻蔑道:
“早他妈这样,也不至于活活受两天罪,害得老子跟你一起耗着。老东西你放心,只要把东西交出来,我马上放了你,不让你再受罪,你只需要在后面看热闹就行……”
寸世雄却缓缓摇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我只告诉风雷一个人。”
风雷看了猴哥一眼,随即上前两步,皮笑肉不笑道:
“寸老,您问。”
梅洛立刻屏住呼吸。
寸世雄紧盯着风雷,开口道:
“我们认识有十年了吧?当年在贵省的时候,你还不到二十岁,为了一根红薯,被当地几个混混摁在地上打。我见你可怜,把你救了下来。那时候你信誓旦旦的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风雷脸色一沉,没好气道:
“说这些干什么?说现在的事,那两块翡翠和地图到底在哪里?”
寸世雄没理会他的打断,继续说道:
“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扶持你,让你从一个默默无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混子,变成能顶天立地的男人。当时你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贵人,愿意永远跟随在我左右。所以五年前,我才让你召集五十人当我的护卫,还承诺让你们一辈子有福同享……”
寸世雄显然想让风雷回心转意,试图用过往的情谊唤醒他。
可风雷却显得格外不耐烦。他吐了一口口水,瞪着寸世雄道: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五年里,我们几十个兄弟时刻为你遮风挡雨、保你平安,对你当年的恩早就两清了。现在你只要把貌爷需要的东西拿出来,什么事都没有,你还能回兰城享受天伦之乐。再说了,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是你几十年前从貌爷手上偷的……”
寸世雄见他如此决绝,也不再打感情牌,直接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接触玄铁门的?”
没等风雷开口,猴哥便急不可耐地插话:
“老东西,既然你想知道,这事我清楚,我来告诉你吧,三年前你在东北找长生不老药的时候,他就接触我们玄铁门了。本来那时候就想对你动手,可知道东西不全在你手上,就想再等等,等你凑齐了再动手也不迟。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到现在还缺一块。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知道另一块在谁手上,一定能让他老老实实交出来。”
两人说话间,许红婉或许是觉得冷,悄悄从后面抱住梅洛,脸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玄铁门的人好厉害,三年前就策反了寸老身边的人,他却浑然不知。”
夜风渐大,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梅洛也觉得寒意刺骨,便搂紧了许红婉,低声道:
“不是玄铁门厉害,是他们幕后的金主神通广大。就算寸老改头换面,也逃不过对方的监视。”
“改头换面?你是说他就是曹伯?可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呢?”
许红婉依偎在他怀里,轻声发问。
“因为他戴着面具。”
“啊?”
许红婉低呼一声,梅洛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噤声。
刚开始,他也以为眼前的寸世雄不是曹伯——
尽管两人身材相近,面容却毫无相似之处。
后来听寸世雄说话,尾音时不时带一些中原腔调,他才察觉对方一直在以两副面孔示人。
自己之前见到的曹伯,其实就是戴着面具、贴着胡须,操着浓重中原口音的寸世雄。
除了那独特的尾音,还有寸世雄的脸。
刚才他仔细观察过,对方脸上的皮肤没有正常老人该有的光泽,反倒像是长期被纱布包裹、解开后留下的暗沉肤色。
也正因如此,梅洛才敢肯定,眼前这人就是自己见过的曹伯。
这时,寸世雄干咳了几声,目光锁定风雷道:
“玄铁门到底许诺了你什么?让你变得这么冷血,不光背叛我,还对阮强他们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