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神情欲哭不哭，但却直叫人觉得憋屈。
好在卢卡现在处于灵魂状态，五官比物质世界的人体更加通达，他才能聆听到那人嘴边比蚊子叮了一下还要轻的啜泣声。
咿咿呀呀的哭腔络绎不绝地闯入卢卡的耳朵里，他想拒绝，然而却不听使唤地听得更加明晰。
卢卡欲盖弥彰地虚掩着耳朵，心里不满道：“别哭了别哭了，大男人怎么哭哭啼啼的？！我还没死呢！！！”
只可惜此时对这些风吹草动的捕捉力比肉体放大了n倍，那人脸上似乎没什么大表情，极度的悲伤却源源不断地从眼睛里滚了出来，热得发烫。
卢卡有气无力地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反正也拦不住这些声音。
“不是，我是欠他钱了？他觉得我没命活着了，所以钱打水漂了？”
他的几位好朋友只能安静地守在病房外面。
奈布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手中的拳头没有松懈半分。
“卢卡今日是去做什么，他有和你们说吗？”
伊莱淡淡地瞄了他一眼。
“说是赴约，赴喜欢人的约。”
奈布还来不及震惊卢卡亲口承认了有喜欢的人，就又沉入了悲伤之中。
卢卡在虚空中听着底下的谈话，就像在看3d电影一样，只可惜自己没能融合到他们之中一同聊聊。
若是可以的话，想来那时朋友们也不会体验到那样的难过…
是和死亡近距离的，无法抵抗命运的难过。
但眼下，他有点哭笑不得地摇头叹息着。
“去赴喜欢的人的约会，然后出了这种事情？啧，好惨，我是大怨种还是大情种啊？”
正想着，突然发现有一个比他灵魂的状态更低了一阶的小灵魂模式，谁？啥东西飘去他所在的病房里了？
卢卡一个冲刺跟着上去，像是伊莱的通灵状态，成了一个长着小翅膀的天使伊莱。
卢卡笑着比划了一个拍照的姿势，可爱，真想记录下来，回头狠狠嘲笑一下伊莱去。
天使伊莱很快就成功和躺在病床上的“卢卡”进行了心灵连接。
天使伊莱：“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丢掉记忆？”
“卢卡”：伊莱？！好兄弟你怎么变这样了？sos，我这是在天堂吗？
天使伊莱：滚，你在地狱。
“卢卡”：（立刻严肃）丢掉记忆是指…
天使伊莱：让你感觉到最痛苦悲哀的人和事情，全都抹去，主打一个快乐无边。
“卢卡”：（嘿嘿傻笑）好…我好像，是难过很久了…
*
卢卡悬在半空中看着可怜巴巴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被惯坏的娇气小少爷病怏怏的，自己都忍不住要心疼自己了。
醒来后的“卢卡”看着真是忘却了烦恼，眼神都澄澈了不少，胸腔间的浊气也尽数散去，活像个重生了的猫猫。
朋友们一拥而上，冷冰冰的病房里多了一股子“人气”。
看见自己无碍了，卢卡打算功成身退。
刚退出病房，就看见门外一人落寞的背影。
依旧是看不见脸，但依靠直觉，和刚才哭得痛彻心扉、一直骚扰他耳根子的人是同一个。
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的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心情冷笑。
“去吧，去找我还钱，可别哭得那么难看了啊。”
*
卢卡大梦初醒，天已经微微亮。打算醒醒神就出门散个步，忽然听闻门外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整个地板都震了一下。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三两步开了房门。
“什么情况？！地震了？！”
只见阿尔瓦一个“大”字瘫倒在地上，地上都铺了地毯还能有这么大的动静，莫非…
真从上面摔下来的？
卢卡悄然靠近，惊奇地发现他还没有醒过来。
阿尔瓦身上自然地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卢卡对他身上的气息就像有什么基因上的吸引一样，控制不住地就想往他身边靠近。
“你...”
“…嗯。”阿尔瓦薄唇微张，极大程度地仰起了脸，将无比性感的锁骨和颈部线条完整地暴露在卢卡面前。
卢卡吞了吞口水，非礼勿视。
“嗯…”从阿尔瓦的鼻腔里又发出一声像娇c似的闷哼，尾调还轻轻发颤，听着就让人心尖发痒。
卢卡眼睛一闭后再次瞪大：去他的非礼勿视。
“你怎么摔到地上了…难道一晚上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去将人扶起来。
想到昨夜阿尔瓦是提出了某些…请求，既合理又不合理，但总归是自己拒绝了，眼下这情况也和自己沾点关系。
“不要…”
果然日常生活中越是冷静自持的人，在不省人事的时候反差就越大啊。
卢卡震惊于对方的两条胳膊，已经软绵绵地缠上他的腰了。
“我先扶你起来。”
体型差摆在这里，卢卡只能弯下身子控制发力点。无意间瞥到了阿尔瓦脸颊两侧若有似无的两条粗虚线。
“你这是…”
他没看错吧，这是泪痕吧？
阿尔瓦看着不食人间烟火气，怎么会独自在这黯然神伤呢…
“您，您是哭了吗？”下意识就转变为了敬语，好让人家不会觉得是在嘲笑他。
阿尔瓦眯着眼直起身子看向他，这下两行泪痕清晰可见。嚯，看起来昨儿个眼泪没少流啊。
“对…”
“对不…”
“啊？”卢卡眉头一皱，脑袋一歪。
“对不起…”
一声带有肆虐的笑萦绕在卢卡的耳畔，对方身上的香气已经弥漫到了他的嘴角——
阿尔瓦两眼一闭，唇瓣轻轻覆在了他的双唇上，容不得他一丝犹豫。
卢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