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抱着酒坛子往人群里走。
“宋澜他，不太一样。”
到底如何不一样，阿旺没说，丢下一句话，人已经进了喧闹的人群中。
热闹的饭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桌旁人多，叽叽喳喳，这个也在说那个也再说，甚至都听不清到底对方说了什么，但都是在开心，在高兴，在笑。
吃饺子吃到花生，要一阵欢呼。
喝酒打了个嗝儿，要一阵大笑。
说话秃噜了嘴巴，要一阵闹腾。
……
无人提及那沉寂的二十年到底有多少苦难。
一顿庆祝姜明溪一家四口团圆的饭，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
星星璀璨在黑蓝色的天幕里，白哲明指着最亮的那颗，有些醉眼朦胧，“小时候，小溪总闹着要爸爸把那颗星星摘下来，他要挂在马桶上，说拉臭臭的时候就不怕黑了。”
姜明溪：……
啊喂！
简直想去捂住白哲明的嘴。
宋澜捏捏姜明溪的脸蛋，充满好奇，“为什么拉臭臭的时候会怕黑？”
赵嘉远也一脸稀奇，“对啊对啊，你们家卫生间不给孩子开灯吗？”
白哲明笑着，目光温柔，裹满宠溺，看向姜明溪，“小时候，有一次他拉臭臭的时候，家里忽然停电，他在卫生间吓得哭。”
赵柯眼睛都瞪圆了，“那一边屁股带着屎一边哭？”
高乐满目震惊，“他有没有吓得往外跑？屁股上还带着没拉完的……”
姜明溪忍无可忍，从椅子上蹦起来，“我说够了！吃饭呢！”
阿旺幸灾乐祸，“他刚去孤儿院的时候，一到晚上关灯睡觉就要哇哇大哭，哭的可惨了，给他开了灯才肯睡，不然就闹着要天上的星星。”
对于弟弟住孤儿院的过往，白哲明恨不得掰碎了一点点的听。
“有没有哭的惹人烦，挨打？”
阿旺摇头，“没，我们园长妈妈对我们特别好，像亲妈妈一样好。”
这话不是阿旺安慰大家，是园长妈妈真的好。
“最开始那段时间，都是园长妈妈带着他睡的，后来有其他小孩儿生病，园长妈妈晚上去照顾，就把他塞我屋里了，我带他睡。”
也就是那个时候，阿旺和姜明溪正式开始熟悉。
后来，姜明溪在孤儿院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都是阿旺带着。
赵嘉远好奇，“那他在孤儿院睡觉，就一直开灯？”
阿旺看了宋澜一眼，“开始开着灯，后来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星星，鬼鬼祟祟的藏在房间里，偷偷和我说，这是他妈妈给的。”
郑沐云眉心颤抖，知道这个妈妈，不是她。
赵柯震惊，“他妈妈？”
阿旺笑道：“我们孤儿院后面有条小河，天气好的时候，孤儿院会带小朋友去小河那边玩儿，他在那边认识了新朋友，管人家叫妈妈。”
阿旺明明笑着说姜明溪的糗事，郑沐云白景含白哲明听得差点哭出来。
管人家叫妈妈……
小溪是多想妈妈啊。
一顿饭的闹腾吹不散二十年的愁云。
吃过喝过闹过，冯默山陈冲宋柏他们收拾饭桌，宋爷爷递了支烟给白景含，“隔壁57号院也是咱们家的，过去转转？原本想着给小溪住的，结果阿旺让小溪住这里，我和宋澜他大哥商量着，以后你们要是住58号这边，我们就搬到57号住，咱们有个照应。”
白景含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
总是零零星星的冒出来一些，接了宋爷爷递来的烟，跟着宋爷爷往57号走。
他俩散着步，聊着天，宋爷爷给白景含讲小溪的救命之恩。
郑沐云则在姜明溪跟着宋澜进进出出里，偷偷叫了阿旺，带着些略显生疏的拘束，郑沐云搓着手指，语气有些祈求，“阿旺，阿姨能和你聊聊天吗？”
阿旺一晚上的说小溪这个说小溪那个，面上不显，但他心里比谁都盼着，盼着白家人能主动和他聊天，问问过往。
姜明溪的过往太苦了。
人心都是偏的。
他知道白哲明日子也不好过，知道郑沐云和白景含日子更难，但他更希望这些回来的人，都能好好疼爱姜明溪。
得了郑沐云一声问，阿旺稍稍松了口气，面上不显的笑道：“好啊。”
郑沐云征询着阿旺的意思，“那……咱们去那边走走？”
稍微离得这边人群远点。
阿旺了然，这怕是有话要说。
随手提了瓶矿泉水，阿旺跟着郑沐云往二门外溜达。
说着是出来聊聊，但真的只剩下他俩，郑沐云那一肚子的话，却又不知道从哪开始。
还是阿旺先开口，他从兜里摸出一小块石头，放在掌心，带着点玩笑意味，“这就是小溪小时候拿回去的星星，他妈妈给的。”
郑沐云看过去。
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
“是……”郑沐云声音哽咽，从阿旺手心拿起那块石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小溪几岁的时候？”
“四岁多。”
郑沐云捏着那块石头，很深的吸了口气，她小宝四岁的时候，没有妈妈在身边……
哎。
郑沐云根本不敢顺着这些去想。
稍稍一想就撑不住的难受。
她抿了抿嘴唇，看手里的石头，“保存了这么多年。”
声音很轻的顿了一下，郑沐云脚下步子一停，抬头看阿旺，“小溪参加的那个综艺，我后来在医院看了。”
看了好多遍。
“做亲子鉴定那里，我看有人在弹幕说，那个顾大夫，顾晏初，本职是心理医生。”郑沐云皱着眉，眉心拢着凝重的担忧，“他是你邀请过去的，是……为小溪邀请过去的吗？”
郑沐云直接将话题怼到顾晏初那里。
这是阿旺渴望看到的结果。
正如他没和苏特助说完的那句话：真关心他的，我不说他们也会知道。
没多说，阿旺点头，“是，毕竟是这么大的事。”
郑沐云眉头皱的更深，“阿旺，我，我不知道是我担心则乱，还是如何，这些天，小溪每天都去看我，陪我，和我说话。
“可我总觉得，他不太对。
“就是……
“他有些游离。
“小溪他……是生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