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元君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她已如一个破碎的木偶，浑身是血，残破不堪…
云起似是才缓过神，她有些机械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随即朝着白山元君无奈勾唇，整个人轰然倒下。
白山元君一把抱住了她，怀里的人儿轻得像一片羽毛，他几乎不敢用力，怕她就此化作虚无。
他的手死死覆盖在她血肉模糊的心口上，灵力如江河倒灌，可任他再怎么疯狂运转。
朱雀之火焚毁的心脏依旧没有半点复原的迹象。
他的手在颤，他的声音也在颤，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保持冷静。
“云起！我能救你，我一定救得了你！”
可云起只是艰难地抬起眼，目光里透着清明，透着一抹释然，甚至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被烈火贯穿的空洞。
鲜血像决堤般从口中不断涌出，唇角被血染得艳丽而诡美。
她看见了他的慌乱，听见众人的尖叫和呼喊，看见了众人急切奔来的慌张神色，心中竟涌起一丝柔软。
看来自己的人缘…不算太差啊…
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没有救了。
“没……用的”
她沙哑的声音几乎被血水淹没
“心脏被朱雀之火烧穿了……这次真的没救了……”
这句话，像是当头一棒，狠狠砸进了所有人的心口。
白山元君身躯一震，眼神里闪过疯狂的光。
他几乎想撕裂自己的血肉，把心脏生生掏出换给她。
可云起微微抬手，颤抖着握住他的手，仿佛在安抚一头濒临失控的猛兽。
她抬眸望向众人，目光清澈得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样子，缓缓开口，声音微弱
“抱歉……骗了你们……我不是离央。真正的离央，在那场大病时……就已经死了。我是白山元君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人……我的本名，是纳兰云起……”
众人齐齐一震，眼中满是骇然。
花不染、齐玉、方南修……就连钟月回也怔住，脑海轰然作响。
“我……原本只是想来这里……寻一段良缘，找几个美男……却阴差阳错成了离央，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轻咳，血水自唇角溢出，勉强弯起一个笑容
“抱歉。”
她说完，目光落在四小只身上。
“你们几个……别哭啦，哭成这样，一点都不可爱了。”
她艰难挤出一丝调侃，想让他们破涕为笑
“回去好好照顾各位前辈……这些时日，多谢你们了。以后听族长的话，乖……”
乐蝶泣不成声，其他三人更是哭得撕心裂肺，那稚嫩的嗓音里全是绝望。
云起转头看向草织，眼神柔了一瞬
“你啊，以前总是毒舌……今天却哭成这样。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样……”
草织泪眼模糊，唇瓣颤抖，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随即，云起又望向花不染和方南修。
“这次……多谢你们舍身相助。”
她声音轻到几乎散在风里，却字字清晰
“最后，我还有个请求。帮我带话给丞商……希望你们在位期间……四国安稳，不要再开战了……阎邩已死，伤亡已经够了……”
花不染第一次红了眼眶，他一向狂傲，此刻却咬牙切齿，怒吼着，像是一头受伤的兽
“你不许死！你这个负心的女人！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死了，当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云起苦笑，唇角血迹斑斑
“对不起……我不能做你的皇后了……看来我们此生无缘了……”
花不染瞳孔骤缩，泪水终于决堤，他用大掌捂住自己的脸，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不能成句。
云起移开目光，看向方南修
“我这个蛊母死了……以后，你的痴情蛊，也就解了……”
方南修素来铁血，眼眶此刻却猩红一片。
他牙齿紧咬，青筋暴起，声音嘶哑到近乎碎裂
“你根本不懂！我是自愿…一辈子困在此蛊！”
云起心头一酸，却没有力气回应，只是把视线转向齐玉，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齐玉，我不怪你，也不恨你……但是你答应我，也要放过自己……不要自责，不要难过……”
她艰难吐字，声音越来越弱
“我们……两清了。怀玉……交给你照顾……别让他做傻事……”
齐玉心口骤痛，气血翻涌，终于“哇”地一口血吐出。
他前些时日，本就忧思过重，如今看着云起的模样，心脉受损。
消瘦的身体直接支撑不住…
他泪水滑落滴在她掌心，手指因颤抖而收紧，喃喃道
“两清？你明知我爱你……如何能两清？”
云起胸口一闷，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血，呼吸急促。
“齐玉…答应我…你和怀玉要好好的…，你们的日子已经够苦了，往后要开心…”
云起知道自己真的没时间了。
她转头，望向钟月回。
“月回……”
她声音如风中残烛
“我死之后……你遣散府里的人，照顾好枯骨村和云雾村的大家……我攒下的金银钱财，全都留给你和福伯。你带着福伯走吧……你自由了。以后天地之大……任你去留。替我照顾好你自己……替我为福伯养老送终……答应我……”
钟月回泪如泉涌，几乎说不出话，只能一遍遍摇头。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颤抖
“我不要自由……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让我在你身边的。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不是离央……求你带我走吧！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求你别这么对我……”
云起眼眶湿润，泪水与血水交织。
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日，可真正到来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眼前这个一生皆苦的少年。
所以她所有的安排，所有的托付，都留给了他。
“答应我……钟月回。”
她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清
“你这么年轻，别做傻事！你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云起说着，鲜血再次喷涌而出，她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钟月回看着云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泪水模糊了视线，终于一字一顿，撕裂般地喊出
“我答应你……！”
云起听见了，终于安心地笑了。
她最后的视线，落在白山元君身上。
那个男人，即使此刻浑身是血，发丝凌乱，眉宇间满是疯狂与绝望，却依旧美得宛若画卷。
白山元君自始至终都在默默替她疗伤，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救云起才是唯一的目的。
她抬手，颤抖着触上他的脸，指尖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凑近他耳侧，声音轻得几乎随风而散，温柔得像一缕尘埃
“师父……够了…没用的！这次我已经尽力了，可还是拖了你的后腿……你别生气……我以后都不会烦你了，最后……希望，你能记得我……永不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