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嘛？！”
苏祈原本都已经气的堵在心口了，结果看见翎子这副模样却还是一下子心软了下来。
她将火折子塞进油灯里，待到屋里恢复了明亮后快步走到翎子身边将自己的衣服披了上去。
翎子感受着肩膀上来自苏祈的余温，她向前一步，竟然直接扑在了苏祈的怀里。
这一下反而给苏祈搞得不知所措，明明她才应该是受害者，怎么施暴者还扑进受害者怀里了？
但是苏祈现在还真的生不出气来，因为翎子将脸埋在她的胸口后闷闷道：
“对不起公子，您的手脚被捆住都是妾做的...”
“您...生气了吗？那就惩罚妾吧...”
“妾明明被公子救下，却大逆不道的反而将恩公绑起来...这是妾应得的惩罚！”
翎子一边说着一边向后半步，她低下脑袋，将身体都紧绷起来看上去像是做足了被苏祈惩罚的模样。
甚至苏祈感觉自己无论是体罚还是口头责罚翎子都会接受，并且以更卑微的态度继续对她。
但是...
苏祈抿着嘴，站在翎子的面前缓缓地高举起手。
随后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掌“重重”落下。
感受到苏祈挥掌的声音，翎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然而等了几秒后她却发现自己预想的责罚并没有落在她的头上，她刚想睁眼睛就感觉到她的头顶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的盖了上去。
“...”
翎子昂起脸，看到的不是苏祈那责备的目光，反而对上了一张平和而又温和的笑容。
这张笑脸翎子见过！
在她们第一次见面喝酒的时候...在替她拦下老鸨的时候...在替她出头阻止那些熊孩子的家长时...
在...祝她幸福的时候...
待到翎子回过神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而苏祈只是轻轻的揉擦着她的脑袋。
翎子感觉有些愧疚与自责，她瞥过视线，但是很快她便重新转过视线，双眼炙热的看向苏祈：
“对不起公子...妾不是故意将你绑起来的...妾只是...有些不希望你离开...”
“妾知道公子救妾可能是出于好心...可是...可是妾真的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被重视的感觉了！”
说到被重视的时候，翎子的眼睛都仿佛闪烁着亮光。
在怡红院的十五年，除了茕子短暂的陪伴过她以外...没有一个人会对她施以援手！
当一片土地很久很久没有灌溉过水源的时候，土地不会有任何想法。
可是一旦土地尝到了那么一丝甘泉...哪怕只是一点！
那对水积攒的渴望也会瞬间爆发！
翎子看着苏祈的脸颊，紧张的攥着肩膀上公子为她披上的披肩：
“妾真的真的好感动！可是感动过后却又开始了自己胡思乱想。”
“妾会想，如果公子只是像那些寻常男人一般只是对妾的身体感兴趣又要怎么办？”
“亦或是像王仁那个畜生一般...只是想把妾训成他的一条狗...”
“可是逐渐的...妾发现忽然不会在意那些了...”
翎子忽然松开手，紧接着主动的向苏祈凑近两步，甚至都要贴上苏祈的嘴唇。
她长长的睫毛在油灯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的富有光泽，轻轻的抖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那双乌黑且明亮的双眸终于鼓起了勇气与苏祈对视。
翎子深吸一口气，抓住了苏祈“无处安放”的右手，说出了仿佛誓言般的话语：
“公子...如果真的对妾的身体感兴趣...妾愿意！”
“如果...真的希望妾当一条听话的鹰犬...妾愿意！”
“只要...只要能多施舍妾一些...一些重视...”
“只是一点...”
翎子说着说着，目光却又暗淡了下来。
毕竟这个愿望对她这样的人，还是过于奢望了。
哪怕翎子很厌恶王仁，甚至厌恶到不惜吃掉它。
但是不得不承认，王仁的那句话如同一根钢钉狠狠的刺进了她的心窝。
原来...人是有阶级的！
原来她这样的伎女真的不配拥有任何权力！
想到这里，翎子看着无动于衷的苏祈，忽然有些心冷。
她纠结而又缓慢的松开了握着苏祈的手掌，随后向后又退了半步。
“果然是这样吗...”
翎子喃喃自语，她失魂落魄的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看来是妾唐突了呢...”
“抱歉了公子...让您看笑话了...”
“您...就当这是妾的一厢情愿吧。”
想说的都说了，只是想做的却没做完。
翎子摸向身后的一把匕首，这是公子当时想要递给她的那柄。
早在刚才将公子绑起来后她就预料到了公子可能会挣脱的这件事。
所以她其实也留了后手。
茕子的仇也报了，她也终于从那怡红院逃了出来恢复了自由身。
甚至她还没有丢掉自己的清白...这已经超出了翎子的预期！
既然如此...如果做不到和公子在一起的话...
那么下辈子她也愿意...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手是不可能带着苏祈一起去下辈子的，但是没关系。
她已经忍了那么多年，不差以后了。
不就是多忍上些许岁月嘛？
翎子抓住了匕首的把手，刚准备抽出来却发现刚才还站在不远处的苏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她握在身后的手掌。
翎子惊讶的抬起头，却对上了苏祈那无可奈何的笑容：
“翎子姑娘...真的没必要做到这么绝...”
“在下...不值得你如此作贱自己。”
作贱自己？
不！我已经在最底层了，何谈作践自己？
翎子知道自己在这一刻就连自杀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认命的松开手，匕首被苏祈轻而易举的拿走收了起来，而她也疲惫的向后仰去，整个人躺在了床上。
鼻尖还依稀能嗅到公子的味道，很舒心。
今后...该怎么办啊...
“翎子？”
“嗯？”
听见公子的声音，翎子下意识地闷哼。
“你...还想要一个家么？”
“嗯？！！！”
听见这句话，翎子竟然兴奋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
她看着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公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