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沈姑娘以为王爷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我越发的盲目了：“他应该、不对，他就是个好人，虽然他有时候做事非常狗，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好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不会结党营私，谋朝篡位的，也不会冒充婪音府去残害忠良，一定是那老头迷惑了他，给他下了什么蛊，搞不好他在和那江湖术士虚与委蛇也说不定呢，对吧。”
“沈姑娘可知王爷平日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并非真性情，沈姑娘又是凭什么对淮贤王有着非一般的信任？”
阿五在说到后半句话时，声线明显有些不稳，带着沉重而激动的颤抖，气息也有些乱，垂在身侧的手也握成了拳，靠，他不会想打我吧？
是，我能理解，暗卫的终极大老板还是黎昱，大老板周围出现了疑似的隐患，我却在他面前为隐患开脱，他有情绪也正常。
“因为他是我……唉，我说了你也不会懂……总而言之，我信他，就算无理由吧。”
穿越这事，除了荒婪和花清流，和其他人恐怕也说不明白。
“你无理由信他？”隔着面罩这我看不真切阿五的表情，这会儿大概是气笑了。
“你无理由信他，那我……。”最后却欲言又止，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没把话说完。
“你怎么？”
这还是阿五第一次在我面前没有自称“属下”，今天他的情绪起伏大得出奇。
“没什么，是属下失言了，沈姑娘见谅。”
他果然还是没有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眼角余光看去，他那握拳的手也松弛了下来。
“……你也是为陛下着想，好说好说。那个，王爷的事能不能先不禀报陛下，等我先观察观察，如果确定他有问题，我再亲自报告给陛下，你看可以吗？”
内心深处还是想给黎浔一个机会的，我不愿意仅仅通过一段对话就断定黎浔是个坏人，四舍五入他算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啊。
我的话换来的是阿五长时间的沉默。突然间我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争取一个暗卫的意见，我为什么会指望对黎昱绝对忠诚的暗卫会依照我的意愿向他的主子隐瞒这件事？
我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阿五竟给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可以。”
他竟然答应了……。
没能完全反应过来的我呆呆地向他道谢：“谢谢，我也替淮贤王谢谢你。”
心里不断地默念：黎浔，大兄弟，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啊……。
“沈姑娘同王爷感情……属实不一般”
“也许吧，你们外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们外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隐约听到阿五发出一声冷笑，嗯，应该是幻觉。
“那么，沈姑娘对玄清先生亦是信任么？”
“怎么可能，我跟玄清才……。”
不对！
我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后退三步，满脸质疑地看向阿五：“我从头到尾都没提过那个江湖术士叫‘玄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姑娘提过。”
他倒是淡定如斯，语气肯定到我开始自我怀疑。
“我提过吗？”我单手握拳杵着自己的额头仔细回忆起来：“不对，我肯定没提过！”
刚才在废殿外，逮到黎浔和玄清会面时，阿五的眼神比我还要震惊，他能带我去跟踪黎浔，我猜他是意识到了黎浔有问题，但这个问题明显超出了他的想象，想象之外的可能性就是他没有料到与黎浔结党营私的是他所认识的玄清。
“玄清一向独来独往，除了药王谷的蛊奴，见过他那张老脸还没被清除记忆的正常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不对，你刚才甚至没看到他的脸，你只听声音就知道他是谁了。”
我都要看一眼才敢确定，他只听声音就敢肯定了，这才更恐怖。
“沈姑娘真的提过。”
天，他是怎么做到那么冷静狡辩的？眼神毫无被拆穿谎言该有的惊慌，要么是说惯了谎话，要么就是说的真心话。
在这一刻，我也突然开始自我反思，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就这么当面把话说穿，万一他真的是坏人，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对我不利怎么办？
沈还寒啊，看穿不说穿才是睿智之举，为什么老是这么冲动呢。
正巧这时，书房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明月的声音传了进来：“娘娘。”
我稳住自己的情绪，偏过头冲外面问：“什么事？”
“司织坊送来了一些他国进贡的布匹请娘娘先行挑选。”
有什么好挑的，我又不懂布料。
“你们看着挑吧，我不是很懂这个，都行。”
“奴婢遵命。”
敷衍明月两句后我再回过头来，书房里哪还有阿五的身影，跑这么快，绝对是因为心虚，也不知道明月有没有听见我和阿五在说话，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我曾怀疑过阿五是药王谷里类似于蛊奴什么的角色，可是今天我就打消了这个怀疑，如果阿五是药王谷的蛊奴，必然不会帮我去跟踪黎浔，让玄清和黎浔之约节外生枝，那他又是谁？
那阿五体内的蛊是什么，会不会就是易容蛊？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夜里我对他的试探因为发现他的重伤而被迫中断，导致了最后无疾而终，今天我的质疑升至顶峰。
直到傍晚，我都无比烦躁，用了五个多小时废寝忘食地批阅完了奏折，无关痛痒的随便写两笔，重要的奏本一如往常地扔到一边，另行汇报。这些天的奏本里果然大多都提到了婪音府最近开始改变作战方针，残害忠良，请求陛下采取行动，围剿婪音府逆贼。
要不是今天的重大发现，我都会怀疑婪音府那二位依然怀揣着要把黎氏一锅端的心思与黎昱假意结盟。
原来我对他们的信任程度……还不及对黎浔的十分之一啊。